“诶,我发现你这人很狡猾。自己的事情只字不谈,倒是把别人的事儿都听了去。”覃柘忿忿地撇嘴说道。
骆语冰听到覃柘这么说,伸展了手臂,和覃柘一样倚靠着屋脊,看着她的眼睛说:“你想知道关于我的什么事情?”
覃柘见他表现出这么一副坦诚的模样,倒叫她一时不知该问什么了。
“我对你的事情没有一点儿兴趣。”覃柘瞥过脑袋,继续吃点心。
骆语冰身上有着太多覃柘看不清楚的东西。其实覃柘挺想问问,骆语冰到底在找什么东西。但今夜月光太安逸了,覃柘不想煞风景地去打破这片宁静平和。
再说了,人活在世上,谁还没点儿不想语人的秘密呢。
骆语冰勾了勾嘴角,也不再说话了。
月光依旧盈盈地散落在地上、瓦上、身上,万物都在这温柔的月华之下安逸地吐纳着生气,接受着造物主的馈赠。
过于安逸的气氛,安逸得让人犯了困。覃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皮一耷一耷地,嘴里还不忘慢慢嚼着点心。
骆语冰瞧她这迷迷瞪瞪的模样便知她是真困了只是凭着对于吃的执念让她还面前支撑着意识,勉强保持清醒。
旁人只道覃柘贪食,却不知她会对吃东西能有这么大的执念完全是因为孩童时期的饥荒经历所致。
那会儿连年的战乱,又是瘟疫横行,百姓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饿死病死的不计其数,她的父母便是死在了一场疫病之中。年幼孤女靠着啃草根树皮维生,吃过虫子,吃过发臭的老鼠,甚至吃过死人肉……所以覃柘很是珍惜每一份美食。
见她实在困得很了,骆语冰便拿走她手里没吃完的点心。
“阿柘,困了便去睡吧。”
骆语冰见她闭着眼头枕在手臂上没了回应,看来是真的睡着了。
月光在覃柘的纤长的眼睫下投下一片阴影,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很是柔软,像是精雕细琢的白玉瓷瓶一般温润通透。
骆语冰笑了笑,伸手将她嘴角残留的点心碎屑拭去,便独自一个人枕着月色饮茶。
天涯地角,千秋万古,唯有眼前这轮明月是仁慈不吝的……
夜,晟京,皇都。
月光从镂空的雕花窗格中照进了偌大的宫室,在案上落下了一层银霜。
一只雕刻着双龙戏珠的香炉正往外面悠悠的吐着香。在月光的清辉映照下可以看到,这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寝殿,随处可见繁复威严的龙纹图腾,和代表着天家尊荣的明黄。
这是天子居所。
守夜的小太监原本想趁着夜深人静,逮着片刻的机会靠着柱子打个瞌睡,却被寝殿内无端的一声惊呵给吓了一大跳。
“陛下,可要奴婢进来伺候。”
小太监对这般情况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没有立刻推门进去,只是恭敬地跪在外廊上向寝殿里头请示。
片刻,殿内一个威严沉郁的声音说道:“不必了,在外候着。”
“喏。”
小太监得令后,从地上爬起来,站直了身子,神情肃穆地守在寝殿门口。
陛下受梦魇所扰已然数年,已成顽疾,最近此番症状愈发严重,不知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每次都是子夜时分惊恐地从睡梦中惊醒,之后便再难入眠。
此时皇榻上两鬓斑白的帝王正失神地望向窗外的明月,他的额头上渗满了汗珠,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刚从地府里爬出来一般,眼里布满了血丝。
这位新帝王今年不过五十有七的年纪,看上去却很是沧桑老态了。
三年前这位有着正统帝王之血的祁王以雷霆手段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挥兵直捣京师,诛杀大太监曹知章于太和门前,平息了阉党乱政。侄子炀帝自裁后,在饱受战乱□□的百姓呼声中,祁王顺理成章地入主了晟京,坐上了那把世间最尊贵的皇座。
梦魇并没有因此而停息,反而在这几年变得更加沉重。
没有人知道究竟有什么东西能让这位九五至尊恐惧至此。
“宣太子即刻觐见。”宇文珩一手扶额,沉声命令道。
小太监语气为难地轻声提醒道:“陛下您忘了,太子爷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锦平。”
宇文珩长舒了口气,是他睡糊涂了,竟忘了殊儿早在一个月前便已奉命启程去了锦平考察边境军防了。
“没事了,你继续守夜吧。”宇文珩重新躺了下来,闭眼吩咐道。
“喏。”
辞春宴(一)
这天一大早覃柘便被江秋晚给吵醒了。睁开眼一看,床边还整齐地叠放着一套淡粉色的新衣裳。
“这是?”覃柘不明所以地问。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春服。你快试试看,合不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