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就应了那句‘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啊。”江秋晚抿了口茶，笑道。
覃柘无聊地伸手去接从檐下滴落的水滴：“别人断不断魂我管不着，我只关心今晚有没有地方落榻。”
江秋晚无奈地点点头，寻思着这确实是个问题。
雨越下越大，进来避雨的人也越来越多。到最后根本就没座了，晚来的人只得站着。
店老板倒是笑得合不拢嘴，巴不得这雨再多下几日。
一袭红衣的覃柘倚窗坐着，和窗外的朦胧烟雨一起构成了一幅清冷的暮雨美人图。
茶肆中避雨的客人都忍不住往这边儿多瞧上两眼，但也不敢明着瞧，因为覃柘的相貌虽是极美的，但不语时却充斥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尤其是那双琉璃似的眸子，绮丽但冷情。
看着雨势，也不像是一时半会能停的，众人都安心喝起茶来。
人一多，嘴就杂，众人聚一块，天南地北的消息就开始互通有无起来。
一开始谈论的还是些鸡零狗碎之事，比如哪里又推了新的田赋政策，哪个县的县令又因为贪墨被巡察使给抄了，哪座山头又有猛虎袭人……
覃柘低头佯装喝着茶，实则也在听着那些民间杂谈。
到后来话题就全聚焦到了两件事情上：一件来自朝堂，一件来自江湖。
人群中要数一说书人打扮的中年男子声音最是洪亮，最后几乎全茶肆的人都成了听客，听他绘声绘色地说事。
“话说咱们当今陛下打算在晟京以东二百里的岐山修筑一座无极天宫，直接征启了三十万的罪囚昼夜不休地赶工，听说这天宫规模之庞大，气势之恢弘，可与天上瑶台宝殿媲美。”
说书人扇子一展，神情夸张，说得他真上过九天亲眼见过凌霄宝殿似的。
“的确是奇了怪了，陛下一贯克勤简敛，这次倒是实在下了大手笔。”众人议论纷纷，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了起来。
覃柘这些年虽远居西域，但对中原的事况也并非全然无知。
三年前还是祁王的宇文珩以正统皇室之血统，打着清君侧的名号挥兵直指晟京，肃清了旧帝酿成的阉党之患，平息了中原连年的战乱征伐，众望所归地登上了帝位，声名卓著，功绩超然。
“陛下这般劳心费力地修筑无极宫，可是还对那失迹多年的长生诀心怀期望？”人群中一个圆脸男子试探般地问道。
“我才不相信什么飘渺的长生不死之谈，依我看啊，看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长生诀，不过是废帝拿来戕害忠良的幌子罢了。”一个穿着短打的汉子一拍桌子，激愤地说道。
“是啊，可怜忠肃候顾将军一家几十口因为个失宝的欲加之罪被灭了族。”人群中不少人为之扼腕叹息。
说书人摇了摇折扇，抱拳道：“幸得当今陛下贤明，即位后便为顾将军平冤昭雪，这才未使忠骨蒙冤。”
覃柘安静的听着说书先生的话，看着一片茶叶在杯中上下起伏，最后还是沉入了杯底，眼眸中是一片看不见深的灰雾，但只是一瞬，又恢复了常态。
“是啊是啊。”江秋晚也听得入神，也不自觉地跟着嘟囔道：“唉，这长生诀长生与否尚未可知，因之短命者倒是不少。”
就在这时，一个原本缩在门边躲雨的老头冷哼一声，斜着眼说道：“朝堂之事你们也敢妄加议论，怕是嫌脑袋在脖子上待得太舒坦了。”
众人一阵扫兴地嘘声。
“你这找没趣的糟老头子，茶余饭后，还不让人说话喽。”人群中有人骂道。
那老头闻言也不恼，只是哼哼唧唧地又往门内挪了点儿位置，不让雨水漂到身上，便双手环胸靠着门闭上眼，不再说话。
覃柘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这老头虽佝偻着脊背，须发花白，一双眸子却是神采奕奕雪亮的吓人，是个练家子。
那说书人捋了捋胡子，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喝口茶，不说了。”
众人觉得无趣，但听故事的劲儿已经被勾起来了实在是按捺不住。
就在这时又有人提起了新话题：“诶，话说近来各大门派先后奔赴沐阳是何故？”
“是啊，我也听说了，似乎是在筹办什么大动作。”有人应和道。
“七月十五，铸剑山庄要在沐阳举办萃贤会，能不热闹吗。”人群中一佩剑汉子三两杯酒下肚，满脸红光地说道。
“原来如此。”众人了然地点点头。
有人不解的问道：“诶？没记错的话，上届便是铸剑山庄承办，今年怎么又是铸剑山庄？”
“还能怎么，‘众望所归’呗。”说话的人挤眉弄眼，若有所指地说道。
“萃贤会是作甚的？”覃柘初返中原，对于中原武林的很多事情还一知半解，于是歪着脑袋问江秋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