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柘,你先离开,这里我能处理好,你放心。”骆语冰见覃柘竟然还留在险境,顿时眸光一乱,眼底的惶然不安显而易见。
“笨蛋,在我面前可以不用逞强。”覃柘沉下了脸,从马背上跳下来,快速说道,“我知道你有使命在身上,你做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等着一切结束,我们就撂挑子不干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骆语冰眉间的刻痕因为覃柘的到来而逐渐隐去,看着身后顷然将至山洪,骆语冰没有再迟疑犹豫的机会了,他调转马头,对覃柘说道:“阿柘,我去了,你尽力即可,但求自保。”
“我知道了,照顾好自己。”覃柘没再耽误时间,飞身上了马往队伍尾端赶过去。
此刻地上的土石已经被水渗透了,马落蹄子都能感受到明显的阻力就像踩在软泥上的质感,幸得地势差的存在暂时还能缓延片刻还不至于像飞瀑一般一溃到底。
全军将士奋力向着河谷尽头奔逃着,在死亡的直面威胁下每个人都被求生本能驱使着不知疲倦地争先恐后地寻求生机。覃柘见状只能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疏导混乱的人群,指导其有效地避险,尽量多争取生存的希望。
就在这时,拥挤的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骚乱,只听得怒骂之声不绝于耳。
“死伢子,滚远点!别挡道!”
“臭小子,驮着你的死鬼兄弟滚一边去!你要死别拖着大伙跟你一同等死!”
“小娃娃,你哥已经是活不了了,你这又是何必?!”一个年长的老兵怜悯地叹了口气,但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拖着伤腿继续往前行去。
覃柘眉头紧蹙,拨开人潮来到近前,只看见一个步卫装扮十分孱弱瘦小的少年正奋力驮着一个比他形体高大许多的伤员艰难地向前行进着,他背上那人大腿以下已然全部缺失呈现焦黑状,胸口还有个几乎贯穿了胸骨的大血洞,显然是被方才的爆炸给炸断的。
“小舟,听话……把我放下,你自己快逃。”伤者气息微薄地劝道。
“哥,你别说了,我一定能带你活着回家!”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倔强地扛着重伤的兄长一步一步往前挪,不一会儿便被后来的人群挤倒在地。
眼看便要发生踩踏意外,覃柘只得暗运内力飞身踏过人群,提着二人转移到边缘地带。
“喂,小孩,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哥他这个样子已经没办法了,你若是想要活命便快些离去。”覃柘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乌青之色,定是方才的催动内力所致的反噬。
“不用你管!我就算死也要和我哥死在一起!”少年泪流满面,用力地擦拭掉脸上抑制不住的泪水,想要重新将兄长背起来却怎么也做不到,借着昏沉的月光,覃柘这才留意到原来这孩子自己的腿上也破了个大口子,隐约能看到血肉下裸露出来的腿骨。
真不知方才他是强忍着何等的剧痛才驮着兄长走到这的。
“小舟,你想想爹娘,你当初就是因为爹爹的伤病才谎报了年龄替他上的战场,若是今日你我皆身死于此,爹娘如何了却残生?”重伤的兄长忍痛笑着劝导弟弟,他那空洞无光的眼眸已然服从了命运的安排。
少年无声地恸哭着,超过他这个年纪能承受的悲痛压得他喘不过气,抑制不住地干呕着,像只过早失去庇护的幼兽。
而他的兄长则脱力地靠坐在一旁,用他那逐渐失去温度的眼睛祈求地看向覃柘,嘴里不断重复着那句“姑娘,求求你……救救这孩子,求求你,求求你,求……”直至断气。
“哥!”少年悲痛呼唤着死去的兄长,然而所有的倾诉都被转瞬淹没在了尘嚣之中,只剩下了自己能听到那句,“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一时间,覃柘想到了乱葬坑里见到的那个叫做小伍的可怜孩子,想到他在死尸堆里挣扎苟活最后死亡的样子,他那时一定希望有人能拉他一把带他回家吧。
“小孩,听你哥的话,好好活着。”
说完,覃柘一把拎起少年便将他原地提了起来,再回头想找马时发现马儿早就不知何时被人给骑走了。
祸不单行,覃柘在此时敏锐地察觉到地表触感地变化,心中顿时猛然一紧,抓着少年的胳膊便迅速跃开几丈远,果不其然只见方才几人停驻之处,地表骤然被水柱冲开,像是地陷一般裂开一道巨大的裂口,地下水顷刻间便喷涌而出,迅速汇成急流将人和马匹一并卷走。
覃柘不敢有片刻停留,运作轻功带着少年飞快地逃离此地。
生死大义
“这都是你们自找的,若是他还活着这一切本就不会发生……是你们害死了他,你们所有人,都要为他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