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若是他看见你这般模样,心里会怎么想呢?”
黑衣男子笑靥如玉,方才脸上的阴郁转瞬一扫而空,然而眼角的泪痣却使得这张脸看上去似笑似泣,在昏暗的天井中显得愈发骇人……
怪人怪事
覃柘二人来到澹州已经第七日了,不得不说,澹州的风土人情,美食美景都甚合覃柘的口味。
二人本打算趁辞春宴前将澹州里外逛上一遍,不料昨日江秋晚下船时候不慎扭伤了脚踝,现在右脚腕肿得甚是夸张,颇为骇人。
“我也挺佩服你的,眼睛长这么大用来夹蚊子的吗?那么明显一条船缝都能一脚撇进去。”
覃柘拿着小药钵细细地杵着药草,原本五颜六色的草药和在一起碾碎后便成了一种粘稠的灰黑色,看上去不怎么好看。
江秋晚倚靠在房间靠窗的躺椅上手里捧着一本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话本津津有味地看着,受伤的右脚搭在枕头上。
“正常正常,所谓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嘛。”
江秋晚翻了翻所剩无几的几页书,一脸讨好的笑道:“阿柘,我这本就要看完了,你下午帮我把下半部买来呗。”
“这玩意儿有这么好看?”
覃柘实在难以理解江秋晚对于话本小说的喜爱,自打伤了脚不能出门后,她便再次拾起了老本行,这几日除了一日三餐,平时江秋晚就坐在躺椅上看话本,一看就是一整天。
江秋晚道不同不相预谋的啧了两声,摆摆食指:“阿柘,天地无极,江湖无垠,而人之足力有限,大千世界不可穷尽也。话本的作用呢,便是造梦,汝之形虽囿于一室之内,然心神却可畅游于九州之外,岂不妙哉?”
覃柘翻了个白眼,有一下没一下的杵着药。
估摸着稠度应该也差不多了,于是便用木勺挖了一大勺黑乎乎的药膏出来,一巴掌便扣在了江秋晚的脚腕上,疼得江秋晚吱哇乱叫,一张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啊,要死人啦!”
江秋晚小腿绷得笔直,嘴里还嘶嘶吹着气。
“放心,我还没听说过谁因为上个药死了的。”
覃柘一边给江秋晚糊着药,一边按照大夫的交代大力的揉捏着她肿起的脚腕。
江秋晚疼得眼泪都要憋出来了,两只手死死地拽紧椅边才没叫出声来。
“好了,敷半个时辰再弄掉。”覃柘简单收拾了一下,将捣药的物什放在盆里浸着便去净手了。
“你这药也没剩多少了,我待会儿再去给你抓点。还有什么想吃的,快说,逾期不候。”
覃柘端了杯枸杞茶过来,腿一搭便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我想想……我要吃李记的琵琶甘露,还要陈家铺子的糖炒栗子,还要刘阿婆家的桂花紫米酥,还有……”
江秋晚报出了一连串的小吃名单,看着覃柘不太友好的眼神,很识相的止住了继续说下去的冲动。
“我没说过我不揍病患哈。”
覃柘太阳穴抽搐,方才江秋晚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小吃根本就不在一块儿地方,分布在澹州城的东南西北各个角落。
“嘿嘿,就这些了。”江秋晚笑得一脸痴憨,扬了扬手里的话本,“阿柘,吃的是其次,千万别忘了‘九州风华录’的下卷!一定要记得哦!”
“我若回来晚了,你便叫小二把饭菜送上楼自己先吃。”覃柘懒得再管江秋晚这个傻子,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准备出门去了。
中午时分看着外面的天便有了转阴的迹象,覃柘出门没一会儿,春雷滚滚,细雨便洋洋洒洒地飘了下来。
青岩碧瓦,流水涓涓的江南之景在淡淡的雨幕中显得分外柔和了。
没带伞的客人们三步做两步地跑到了临街屋檐下躲雨,船夫们也早早地将船绑在了河岸边,躲进了乌篷里偷会儿闲,道边的商贩们也纷纷支起了雨棚做买卖。
覃柘算是少数依旧不紧不慢在雨中闲庭信步之人。
抬起头看向漫天飘落的细雨,以这般仰视的角度从可以清晰地看到春风中细雨的走势,就像绢纱一般细腻缱绻。
透过轻薄的雨幕,覃柘被桥边一个卖伞的青年给吸引了目光。
那青衣男子静坐在一把竹椅上,神色怡然地仰头看雨,全然不顾头发上沾满了雨珠。
尽管他脚边的伞篓里放满了雨伞,也不见他拿出一把来为自己遮雨。
卖伞却又不打伞的怪人。
覃柘笑了笑,觉得这人很是有趣。
“伞怎么卖?”
覃柘不知在何时走到了那人身边,从从伞筒中挑出一把墨绿色的油纸伞,问道。
那人闻言,将目光从雨幕中收回,双目空洞无神地看向覃柘,淡然地答复道:
“二文钱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