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大太监曹知章便进言献策,派使臣以献宝求盟为由,将几万石粮食谷物,以及几百匹南海国进贡的鲛绡献给西宛王,再进而谋之。
原本西宛还算是物产丰饶,断然不会接受外来物资,然而接连几年异常的风沙灾害粮地尽毁,做了几千场法事都不得天佑,使得国内日子都不好过,加之新王年幼,眼皮子薄不听劝,西北边远之国,哪里见过这么些好东西,故而也没过多斟酌便收了下来。
西宛国的灭国之祸便由此而起。
自大周使节来过之后,西宛国国内便大肆爆发了前所未有的疫病,最后究其源头,竟是那几百匹鲛绡,毕竟谁能想到那些价值连城华贵非常的鲛绡是故意给瘟疫病人披过再包好送来的。
西宛国上下被这场浩劫折磨得元气尽损,虽在巫医的治疗下勉强渡过了难关,可也就在此时,国门被大周的军队给踏破了。
领将正是当时的骁骑大将军顾晋安。
攻破西宛后,世人才晓原来所谓的天兵诡谈不过是因为西宛军擅杀战,趁人不备潜于黄沙之中行刺杀之事,并不似传言那般神秘恐怖。
后来发生的一切便都是老生常谈的故事了:清河祭司殉国,西宛国国主病死,长生诀在运送归国的路上失窃,顾将军满门抄斩……
长生诀的下落更是成了一个如同传说一般的谜团,没人见过,却人人在寻,久而久之甚至让人开始怀疑起事情的真假,也许并无其物,只是旧帝用来削夺顾将军兵权的借口……但就算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幻影也足以让世人为了“永生”二字争破脑袋了。
“你知晓长生诀的下落?!长生诀如今在何处?”一群人面上喜色难掩,目光中满是贪婪的光,然而对方是七杀之主,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实在不得不令人生疑。
巫逐清没有理会旁人,只是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光凝视着骆语冰,他如同墨玉一般的眼眸在日光下呈现出了一种妖冶的底色,嘴角也扬起一抹近乎嘲讽的诡笑。
“长生诀……这是个邪物,会惹来杀身之祸!”原本神志清明的周苍澜在听到长生诀三个字时忽然面色惨白浑身战栗地扔下来手中的剑,抱头喃喃自语,“我什么也不知道,别杀我,别杀我……”
“澜哥,你怎么了?澜哥,你别吓我。”霍三娘见周苍澜无故又发起了狂病,担心得几乎要哭出来。
“嘘,别出声!”周苍澜惊恐万分地捂住了嘴,声音从指缝中漏出来,“别让那个人知道我还下落,别让他知道我还活着!”
“澜哥,你在说什么?哪个人?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记起是谁害了你?”看到如今周苍澜的状况,霍三娘心中升腾起熊熊的怒火。
“不,我不知道……我不能说!你别靠近我!”说罢,周苍澜一把推开身旁的霍三娘,发疯似的撞开众人向着山下跑了。
“澜哥!”霍三娘顾不得说什么,立即追了过去。
“老骆……”覃柘轻轻地唤了声骆语冰,见他脸色冷得难看,眉宇间的戾气也浓似化不开的黑雾,几乎将他的灵魂吞噬,令覃柘心惊。
覃柘自然是明白骆语冰此刻内心那团呼之欲出的仇恨怨火所指为何,那些已然刻在了丹书铁卷之上故事于旁听者而言不过是几声唏嘘,然而对于亲历者而言每一笔都是用至亲之血所书,是此生永远无法忘却之痛。
长生诀就是那把刀子,剖开了忠臣之骨。
顾焕原——覃柘从未忘记过这个名字。
当初不告而别后,覃柘躲进了商旅队伍的车架之中随之去到了域外,然而而仅仅在第二年开春时,她便意外从客商嘴里得知了顾将军因监守自盗,勾结外邦而被以谋叛之罪而被满门抄斩的消息。刚听到时覃柘犹如五雷轰顶,好久都没能缓过神来,每每想到那个意气风发的鲜活少年陡然间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覃柘都会从噩梦中惊醒,也是因为如此,十二年来她都不曾回过中原,故土带给她的只剩下了死亡的阴霾。
虽然覃柘不知他当初是如何存活下来的,也不清楚他这些年来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会掩名换姓化名为骆语冰,只要如今他还活着并且就在自己身旁覃柘便已经很欣慰了。不管外物如何改变,他还是他,只是比起当年那个盛气凌云的少年郎如今的骆语冰身上多了一分晦暗的隐忍。
覃柘轻轻地扯了扯骆语冰的袖子,并没有说什么,这便算是一种无声的安慰了,毕竟谁也没资格轻描淡写地让负重者忘却仇恨。
“阿柘,别担心。”骆语冰垂下头来看着覃柘,眼神里的凌厉早已藏匿起来,他怎会不知道覃柘在担心什么,骆语冰冷静说道:“已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