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大娘见事情已经败露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能一个劲地磕头求乡亲们原谅。
然而被囿于河伯的阴影之下这么久的渔民哪是这么好说话的,尤其是哪几个女儿被迫害了的妇人,打耳光揪头发真是不留余力,看得覃柘都觉得汗毛一竖。
覃柘无意再掺和这事,便使了个眼色给已经看呆了的江秋晚,示意她离开。
原本覃柘还想叫上骆语冰,看了一圈才发现他早就不见了人影。
此时太阳自山间升起,江面被铺上了一层滟潋金光,雾气早已被驱散消尽了,此时的沛江尽显生机。
渔阳县河伯一案虽然荒诞,但也算是解决了。
世人皆惧鬼神,却不知地府里最凶最恶的鬼皆是来自人间。
本就只是过路借宿,如今也便没有理由在此多做停留了,覃柘二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准备启程离开。
出发前覃柘让江秋晚牵着马先去主道上等她,随后自己一溜烟儿朝着停泊在江岸边的一叶客舟跑去。
还没走近,覃柘便听见一阵熟悉的笛音,抬眼便看见立于马前的那一袭熟悉的墨衣。
“我来时还在想,你会不会已经不辞而别了。”覃柘依旧落在了乌篷船顶,注视着骆语冰的眼睛,江风吹得她青丝张扬。
吹笛的手停了下来。
骆语冰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笑道:“我可还惦记着那几壶好酒。”
覃柘微楞片刻,这才想起昨日自己承诺了骆语冰,事成之后请他喝酒来着。本来只是心口一说的,没想到还被他上了心。
“那是自然,我向来言出必行。”覃柘杏眼弯弯,笑道:“来澹州,酒管够。”
“听闻澹州的辞春宴甚是热闹,倒也还未见识过。”骆语冰用笛子拍了拍手心。
“我便是冲着这辞春宴去玩儿的。”覃柘听到骆语冰也提到了辞春宴,于是眼前一亮:“骆兄若无要事,不如同去踏青啊。”
骆语冰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什么,转瞬熟悉的笑意又映在了眸子里。
“自是却之不恭。”骆语冰摸了摸下巴,笑道:“不过骆某还有些琐事需料理料理,晚些时日到,覃姑娘备好酒便是。”
“小事。”覃柘答应得爽快。
“对了,我之前见你偷摸扒开姓周的那厮的后脖颈看,骆兄口味怎地如此之重?”覃柘戏谑地说道。
骆语冰心想,这姑娘可真厉害,什么动静都躲不过她一双眼。
“没什么,就看看他是否真长着什么三头六臂。”骆语冰显然没打算说实话,于是满口胡邹着。
覃柘见他不欲回答也便也只是笑笑,不再追问了。
“如此,那便澹州见咯。”覃柘跳下了船,头也不回地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骆语冰站在原地,目送那抹红色的身影远去。
半晌后,才从袖中拿出一张已被揉皱的小字条,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字:
九歌恹恹空悲寂,朔鸟杳杳倦归南。
这张未署名的纸是在昨夜由一只快箭送到的,和小箭一同钉在了客舟上。
自他离开晟京开始,便总有一双眼睛在暗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此人像是对他的过往和此行目的都了如指掌一般,一路上通过信件引导着他。
不管送信着谁,至少眼下看来,此人并未显露出恶意。
但是敌是友,还有待考量。
江湖险恶
离开渔阳县后覃柘二人一路快马加鞭,一刻也没有停歇,总算是在当天傍晚关闭城门前进到了澹州城内。
耽误了几天睡眠的覃柘连夜饭都没吃,在客栈里被子一裹,一觉睡到了第二日快午时。
“阿柘,醒醒。太阳都晒床脚了。”江秋晚在门口一边敲门,一边喊道:“阿柘,到饭点了。”
此时覃柘的肚子十分应景地叫了一声。
“你先下楼点菜吧,我收拾下,立马下来。”覃柘隔着门回应道,从床上翻身而起。
昨夜睡得太舒服了。覃柘十分满足地伸了个懒腰。
客栈在闹市区,推开窗便可看到澹州城的市集。
今儿一大早便隔着窗听到了商贩的吆喝声,人群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覃柘自小喜欢这般热闹的人间烟火气,以前在西域跟着师父修行时,基本算是隐世而居,远离人烟,但覃柘偶尔会自己偷摸跑到市集去逛逛,因此在中原来的商旅那里也了解到了不少新鲜事,也不至于太过闭塞。
覃柘刚下楼,就见着江秋晚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前冲她招手。
“阿柘,你终于下来了,菜都要凉了。”江秋晚一边说一边往覃柘碗里加了一块牛肉。
覃柘夹起牛肉,一口便塞进了嘴里,好久没好好吃顿饭的覃柘满地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