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舟也最多也只能是朋友。
“我的车来了,我先走了,你快回去吧。”
“等等。”杨舟忽然抓住她的手,“为什么?你就这么看不上我吗?”
“不,跟你没关系,是我的问题。抱歉。我……”江鱼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心里的感受,“我……车来了,我要走了,下周见。”
江鱼微微用力挣开杨舟的桎梏,转身踏上公交车,靠窗坐下,杨舟依旧站在原地看着她。
少年的神情落寞又孤寂,与周围往来的人群泾渭分明,江鱼隔着窗户向他挥挥手,车辆发动,杨舟的身影随街景一起被甩在身后,直至消失不见。
江鱼知道,不是杨舟的问题,是她的问题。
一方面无比渴望有人暴烈地爱着自己,一方面又无比恐惧。恐惧这份爱会被随时收回,所有的相遇都注定走向分离;恐惧自己付出了真情,最后却只能留下满身伤痕。
就像小时候无比期盼某一天醒来,爸妈忽然换了张面孔,对自己好一点;做梦都梦到自己和江昊互换身体,从此之后她就是他们的儿子,她甚至可以更优秀一点,好让他们满意。
后来就不期盼了。
付出真心是危险的事,让别人走进自己是危险的事,她既不相信有人会一直爱自己,也不相信自己有能力爱上任何人。
自我保护的本能,刻进骨子里的恐惧,爱与不爱对她来说是死局。
公交车走走停停,江鱼靠着窗,看着不断向后退去的街景,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情感黑洞,吞噬无数的情感与爱意也无法被填满,但,谁又能给她无限的爱意呢?
靠近的人都注定遗憾收场。
公交车到站,重新站到坚实的地面,江鱼不再去想杨舟,不去想他小心翼翼地试探和红着脸的笨拙表白。
她忽然想起自己好像没有开门的钥匙,上个月被赶出家门的时候钥匙还放在书桌上。
江鱼决定先回去看看,爬上楼,敲了敲门,没人应,江鱼估计江昊还没放学,胡丽娟大概在上班,于是她又背着书包折返下楼,走过一条街,进了一家书店。
书店的店员盯着她看了好几眼,看得江鱼有些不自在,但手里依旧不客气地翻看着杂志,店员也没好意思赶她走,江鱼见外面天色暗下来,时间差不多,这才离开书店。
爬上楼,防盗门没关,江鱼推门走进去,江昊倚在沙发上看电视,胡丽娟在厨房,江鱼背着书包进了自己的是房间,胡丽娟见了她也没说话。
一家人相安无事,仿佛上个月的争执根本就不存在。
江鱼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个现实,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一切都冷处理,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已经不期待任何新鲜感,只期待自己可以永远逃离这个地方。
就像胡丽娟说的,房子不是她的,她随时都有可能因为房主的喜怒哀乐而滚出去再滚进来,这里不是她的家,更不是她的归处。
她没有归处。
也不需要。
—
周一。
江鱼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又被胡鹤起塞了一份早餐,她提着早餐进入教室,教室里闹哄哄的,颇有人心惶惶的感觉,江鱼估摸着是期中考成绩快出来了。
这次期中考是全区范围内十几所高中一起的联考,成绩出来也要联合排名,当然,联合排名的具体名次出来得比较晚。
江鱼算算时间,周四周五都用来考试,周六周日老师加班阅卷,估计现在已经出了部分成绩,具体名次应该还在统计当中。
江鱼坐在位置上吃东西,心里忽然忐忑起来,不知道如何面对杨舟,不知道杨舟是什么态度。
她期望杨舟知难而退,不再搭理自己,她可以当做这段时间的相处不存在,当那两次的表白不存在,就平平淡淡到毕业,最后天各一方。
这是她私下里为两人写好的结局。
杨舟及时止损,她心无愧疚。
“早。”杨舟提着早饭坐到江鱼旁边。
“嗯。”江鱼喝了一口热水,“你……”
“你先别说话。”杨舟忽然打断江鱼的话,直直看向她,“你先听我说。”
江鱼愣了愣,杨舟脸上的神色实在是难以形容,极力克制的偏执,极致保留的试探,漆黑的眸子里压抑着难言的心绪,看得她心惊肉跳。
“你说。”
“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不会放弃。”
“……”
江鱼盯着他看,忽然收回目光看向桌上的语文书,《氓》,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江鱼只听到自己长叹一口气,声线浅淡且嘶哑,“我只是想让你及时止损。”
“不是损失,我自愿的……你别疏远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