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屿星不以为意,漠然:“哦。你想打她?”
姜知雪很久没有看见过谢屿星的冷脸了。
僵持不下,气氛降至冰点。
刚刚还在被骂的徐书怡很快又站到姜承烨的一边,她用尖利的手指甲去掰开谢屿星的手:“我们家的事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说,没教养。”
白皙的手腕上被掐出几道红痕,姜知雪脑子一团乱,她忍无可忍,拉住谢屿星的手跑出门外。
阳光,绿叶,温热的风。短暂的逃离。
姜知雪坐在台阶上,抓着谢屿星的衣服,终于克制不住呜咽出声,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去,看起来应该很狼狈。
太突然了,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谢屿星和她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一样,在她面前单膝跪下来,他不是很会安慰人,擦掉她脸上的泪水,说:“姜知雪,哭过就不难过了。”
吵架声无休无止。姜知雪垂下头,额头贴着谢屿星的额头,慢慢地冷静下去,肩膀不再抖动。
“小谢,我这几年最开心的事情就是遇到你。”
她说。
二楼的阳台上,路秋语手里提着一个纸箱,她看着这一幕,眼里浮现出意味不明的情绪。
夜里,姜知雪站在镜子前,看着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的自己,无声的苦笑了一下。
她向来想得开,用徐书怡的话说就是没心没肺的白眼狼。可是她不知道,她刻意逃避,假装忘记,为自己建造永无岛。
“明天起床,就忘记吧。”
姜知雪拍了拍脸,告诉自己。
房门被敲响了。
姜知雪打开门,看到面色不善的徐书怡,她低下头,问:“怎么了,妈。”
徐书怡打量她一番,语气生硬:“我那个翡翠手镯,你替我收拾到哪里去了?”
姜知雪一愣,她回忆了一下,印象里并没有见过什么翡翠首饰。她摇头:“我没见过。”
“…知道了。”徐书怡的充斥着疲倦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她重重带上房门,“早点休息吧。”
谢屿星回到筒子楼,打开门,看到桌子上摆着的玻璃杯。他皱眉,过去拿起那个杯子。
酒气扑面而来。
谢屿星眼神微冷,往厨房看了一眼。没有路秋语的影子。
“…”
窗户没关好,风吹进来,吹动了阳台上挂着的衣物,发出细微的响动。
夏天的天总是说变就变,乌云笼罩在城市上空,预示着一场骤雨的到来。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谢屿星以为是路秋语打开的电话,拿起来一看才发现是个陌生号码。
他接起电话:“喂?”
熟悉的声音,谢屿星的心一沉。
徐书怡的声音通过电话传过来,微微变了调,她说:“在你家楼下等我,我有话要跟你说。”
谢屿星沉默片刻,回答:“好。”
那是他第一次和徐书怡单独打交道。
那是一个泼辣干练的女人,头发利索地挽成低马尾,踩着黑色的低跟鞋,在昏暗的阴影里,点了根烟。
“谢屿星,”香烟的光点明明灭灭,徐书怡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我问你一个问题。”
谢屿星点头:“您问。”
徐书怡吐出一个烟圈,慢吞吞地说:“你几岁?”
“…十七。”
徐书怡别开视线,靠在墙边,接着问:“姜知雪呢?”
谢屿星安静一会儿,说:“您直说吧。”
徐书怡笑了一声:“行。”
“你知道的,”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皮夹,边慢条斯理地说,“我们家的公司破产了,姜知雪不能当她那大小姐了。”
谢屿星已经猜到了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他垂下眼帘,又看见了和几年前一样的那个充满霉味的夏天。
“你——”徐书怡从皮夹里拿出钱,拍在谢屿星的胸口,她松开手,那钱就飘落到脚边。
“能给她什么呢?”
谢屿星想要反驳,徐书怡弯腰去把那些钱捡起来,打断他:“你不要?”
“…不要。”
徐书怡冷笑了一声:“你不要,你妈要。你去问问她,有没有从我家里,拿走什么东西。”
寒意蔓延到指尖。
谢屿星的瞳孔猛地一颤,仿佛感受到一场来自夏天的寒潮。
“什么?”
徐书怡打开手机相册,从里面翻出一张照片,一个翡翠手镯。
“你去问问路秋语,问问你妈。她在我们家当了六年的家政,我什么时候亏待过她?”徐书怡的语气急促起来,带着一丝逼问的意味,“我们家最困难的时候,我也没欠她一分钱工资,她在做什么?”
谢屿星倒退了一步,他明显听出徐书怡的言外之意。
这场雨总算下了下来。
徐书怡冷哼,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谢屿星,我们家最困难的时候,你们在隔岸观火,在火上浇油。你记住,你只有十七岁,姜知雪,永远有更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