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墨望着公子难得的笑容,眼眶竟微微发热。这么多年,他几乎没见公子像今日般,笑得如此开怀。
虽然那笑依旧浅浅,却发自肺腑,如沐春风。
“公子,趁着今日高兴不如去街上逛逛,您难得出趟门。”
松酿见他肤色苍白,便知此人必是久居屋内。
她记得以前有个药师说过,人若是长久不晒太阳,眼睛便会生一种奇怪的病。
这病会让人视物模糊,头痛,畏光,流泪。
松酿不知面前的公子是否患有这病,只是觉得他该多出来走走,多晒晒太阳,如此,才有助于病情。
“公子是该多出来走走,晒晒太阳,有助于您的病情。”
一旁的医师说出了松酿的心里话。
赵佖微微蹙眉,似在犹豫。他早已习惯了宅院中的清冷,如今去到热闹嘈杂的街市,怕是难以适应。
不待他拒绝,松酿抓起他的手腕,向门口走。
“我刚好也要去街上买点糕点,不如一起?”
走出几步,她回头冲掌柜喊道:“成叔,我爹的药你抓好直接送到我家去就行,钱我下次来付。”
成叔见她这幅大大咧咧的模样,暗暗叹了口气。
这松丫头都快及笄,还整日扮做男儿四处溜达,怪不得老松日日忧心她嫁不出去。
这见着个好看的公子就迫不及待撵着人家跑,可还得了?
不行,他得和老松说道说道,为这疯丫头定门亲事。
还有,这丫头每次都赊账,他得去找老松要回来。如此想,成叔欣慰不少。
再抬眼,门口早已不见了人影。
初墨看着被松酿扯着走的公子,整颗心都是悬着的,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害得自家公子摔倒。
事实证明,这实属他咸吃萝卜淡操心,松酿看似走得快,却心中有数,维持在一个赵佖刚好跟得上又略显吃力的速度。
“可.......可否慢些?”
走了将近一刻钟,赵佖终于忍不住开口求饶。
他白皙的面孔上已有薄薄的一层汗水,在阳光下泛着盈盈光泽。
松酿这才放开他的胳膊,笑眯眯地问:“你刚刚在想什么?”
赵佖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想。
走得如此快,他必须集中全部的精力跟上他的步伐,确实没精力去思考别的。
初墨赶忙扶住自家公子,看向松酿的眼神有些许埋怨。
“你平时不走动,身体如何能好?现在你感受一下,周遭都有什么?”
赵佖深呼了口气,侧着耳朵,模样甚是专注。
耳畔商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此起彼伏,比百家争鸣还要热闹。
行人或匆忙或悠闲的脚步声掠过,路过他的时候,带起阵阵微风,让晒得发热的手背一凉。
他抬起手,感受着风从指尖漏过,阳光从肌肤渗入,第一次觉得世界如此鲜活可感。
“我听到了马蹄声,小贩的吆喝声,行人的脚步声,还有,风拂过的声音。”
松酿得意地朝初墨挑挑眉。
“你看,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美好的事物你不曾体验,反正你又不缺钱,为何不好好享受生活?”
赵佖明媚的眸子突然间又黯淡下去,讷讷道:“这世间,不是所有的烦恼都能用钱解决。在下赵佖,还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
“松酿,松花的松,酿酒的酿。”松酿将一颗糖丢进嘴里,笑得明媚无害。
初墨一惊,微张着嘴,没想到眼前这位少年竟是个女子。
“你这眼神,还不如你家公子?”松酿嘲笑道。
赵佖笑而不语,只觉此刻过于美好,似是一场梦。
初墨瞪她一眼,望向自家公子,一脸骄傲:“我家公子可是这世上最聪明的人。”
松酿翻了个白眼,着实没料到他如此狗腿。
“是是是,你家公子最最最聪明,你最最最愚蠢!”
说罢,做了个鬼脸,气得初墨咬牙切齿,又碍于赵佖的脸面,不忍发作,只得向自家公子抱怨。
“公子,你看她,哪有半分女孩子家的仪态?”
松酿尚未开口,赵佖便抬手敲了敲他的脑袋。
“怎可如此说松酿姑娘,你辩不过她,该自省才是,平日里叫你多读些书,你偏不听。”
松酿闻言,更加嘚瑟。
初墨歪过头去,不理会她。
三个人慢慢悠悠地在街头溜达,有说有笑,倒也看不出有何异常。
只是走着走着,松酿越发觉得古怪,像是有什么人跟在身后似的。
可她回头,每个人都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异样。
“奇怪,难道是我出现了幻觉?”
她小声嘀咕,却不想赵佖答道:“不是你的幻觉,的确有人尾随我们。”
松酿和初墨闻言,俱是一愣。他们两个加起来还不如一个赵佖,实在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