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楚见纵然心中有气也发不出来,只得笑脸相迎,恭敬道:“殿下。”
赵佖扫他一眼,兀自走到主位上,施施然坐下,随即朝楚见抬了抬手,示意他坐。
“殿下,怎的不见这七公主?”
赵佖笑容淡去,眼神往下压了压,黯然道:“舍妹前几日突感风寒,现下还在病榻上躺着,实在不便出来见客,还望楚大人见谅。”
楚见抽了抽嘴角,心照不宣地客套道:“那倒是在下来的不巧。”
心里却在骂道,当他楚见是傻子?
这七公主好巧不巧偏偏在他来时病了,既然病了为何家丁不早点告诉他,偏偏让他等了这么久之后方说。
这不是耍他又是什么?
可面前的是王爷,他就算是知道他是故意为之,却也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那楚大人可还有别的事?若是找舍妹,恐怕要再寻个日子,递上拜帖,这样才好不扑空。”
楚见脸色又黑上了几分,这是在怪他不知礼数,没有事先告知便匆促登门。
“王爷说的是,在下告退。”
待楚见走远,那个传闻过病得下不了塌的七公主忽然从里屋聘聘婷婷走了出来。
面色红润,眼神灵动,身姿轻盈,哪有半分病态。
“我们这样,是不是太过了?”
少女眨巴眨巴眼,望着桌上还残余着温热的茶盏,意味深长地牵起一抹笑。
她这幅看戏的神情倒是丝毫没叫赵佖看出内疚之意,男人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
“怎么?心疼你未来岳丈?”
松酿转了转眸子,似在思索该如何回答赵佖这个问题。
若不是楚见,她不会彻底断绝对楚槐卿的感情,甚至从汴京逃去了金陵。
要说没有怨恨是不可能的!
可他毕竟是槐卿的亲生父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她总不能和他撕破脸。
所以便只能由赵佖出面,仗势欺人,就算他心底明白也只得混着血水咬牙咽下。
“说真的,这楚家之前如此对你,你真能原谅他们?不如借此机会和他们划清界限。你现在贵为公主,天下男儿还不是任你挑选,又何必吊死在他楚怀一棵树上?”
何况这楚家树大招风,不知被多少人暗中惦记着。
如今楚家风头过甚,已惹得官家忌惮,若再不收敛,很难说会发生什么。
若是嘉儿嫁去这样的人家,他如何放心?
“大哥,那你又为何独独吊死在月川嫂嫂这棵树上?”松酿反唇相讥道。
赵佖哑然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少女的目光中满是怜爱。
“你们在说我吗?”
略带臃肿的女子笑容可亲,撑着腰身,在丫鬟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缓慢走来。
“我真担心嫂嫂笑起来看不见路。”松酿在赵佖耳边小声嘀咕。
赵佖瞪她一眼,赶忙起身迎了上去,握紧女人的手,嗔怪道:“你有孕在身,不是叫你在房中休息?怎的来前厅了?”
楚月川乖巧一笑,眉眼弯成两道月牙,显得人畜无害,可怜又无辜。
又来了!又来了!每次不听话后她便是这幅委屈巴巴的模样,叫他满腔的气无处发泄,只得憋了回去。
赵佖轻叹一口气,将她小心翼翼地扶到梨花木椅子上坐下。
“嫂嫂,大哥说得对,你现在可是关键时候,千万要小心。我还等着小家伙出来陪我玩呢!”
松酿凑到楚月川身边,轻轻抚上她凸起的肚子。
楚月川满脸幸福地望着赵佖,笑道:“咱家今年当真是好运当头,不仅寻回了王爷失散多年的妹妹,还迎来了王府第一个小生命。如此,这个家总算圆满了。”
赵佖一手牵着含笑的妻子,一手拉过松酿的手腕,眉眼带笑,感慨道:“有你们,我此生足矣。”
“怎么这就够了?”松酿挑眉打趣道。
赵佖乜她一眼,以牙还牙道:“是还不够,我还没把你嫁出去,你还没给我生个小外甥,是还不够!”
“你......”
松酿哑然,面皮一红,害羞地以手捂脸。
楚月川望着兄妹俩和乐融融的模样,也跟着笑,笑得活像尊泥菩萨,温柔善良,明眸善睐。
这厢欢声笑语,那厢却是愁云惨淡。
楚见顶着一张堪比锅底的脸闯进内室,恨恨地一拳垂在圆木桌上,胡须直颤,面色铁青。
楚柔她娘见状,也不多问,只是朝丫鬟使了个眼色,然后端了杯热茶递到夫君手中,温声道:
“什么事惹老爷生气了?”
“还能有谁?还不是那个七公主!”男人气得将手中茶盏重重一放。
“她是不准备原谅老爷?”妇人柔声问道。
说到这里,男人更气了,声音陡然间放大了几个音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