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朝堂,只有屋外的风雪在呼啸。
气氛冷到极点,有个别胆小的官员此时已吓得面色惨白,双腿发软。
座上之人面色阴冷,直直盯着堂下那硬骨头,面带讥讽。
“那章相,有何高见?”
章惇面无惧色,仍是一副绝不屈服的模样。只听他声音雄厚,理直气壮道:“先帝尝言,简王有福寿,且仁孝,当立!”
太后扫视一眼底下众人,淡淡道:“各位,如何看?”
户部尚书楚见率先站出,表示拥立端王。
众人丝毫不意外,毕竟,他乃端王岳丈,若助端王继位,他便是国舅!
底下几位与楚见交好的大臣纷纷表示支持端王。风向一时间朝着有利于端王的方向发展,可章惇的势力亦是不容小觑。
场面一时间陷入僵持。
“太后,微臣有话要说。”身处众臣之间的楚槐卿一身绯色官服,缓缓出列,面容沉静。
太后唇边溢出一抹淡淡的笑,语气缓和几分:“楚卿,有何话说?”
楚槐卿抬眸,望了一眼章相,继而看向面色冷峻的简王。
“章相说,简王仁孝,可一个为了皇位,能刺杀自己同胞兄弟之人,可配得上一个仁字?”
众臣惶恐,纷纷看向简王,等待他的解释。
没等来简王的辩解,却等来章相的质疑:“你这话可有证据?若无证据,胆敢诬陷皇子,你可知是何罪?”
楚槐卿不为所动,继续道:“自然知晓,若无实证,我怎敢相信,此事竟是王爷所为!带进来!”
他话音刚落,众人便见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带着一个白色衣衫的男子进来。
“此人名叫允白,他亲口承认,受简王指使,于几月前刺杀端王殿下。”
章相刚硬的面具终于裂开了一丝缝隙,露出里面贪婪与恐惧的底色。
简王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唇边溢出一抹遗恨,终究是功亏一篑!章相还想辩白,可在实证面前,他就像是跳梁小丑,在做无谓的挣扎。
溪边将允白带了下去。
楚槐卿和赵佶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复又不着痕迹地各自移开。
最终,简王因刺杀手足被判死刑,但端王殿下顾及手足之情以及刚刚驾崩的兄长,向太后求了情。
简王遂被判终身□□于王府。
端王的仁孝之名连带着他继位天子的消息很快传得人尽皆知。
百姓闲暇时会就端王的事迹品评几句,然后继续自己平淡的日子。
为官者却不得安宁,一朝天子一朝臣,个个暗自揣测着局势。
虽说端王殿下继了位,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太后有意偏袒。而太后之所以选择端王,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朱太妃。
简王殿下乃朱太妃所出,之前的哲宗也是朱太妃所出,她怎会再允许朱太妃的儿子继承帝位?
所以端王,这才得了太后青眼。说到底,如今这朝堂还是太后说了算!
这个除夕夜,因为天子的驾崩而异常暗淡。
松酿穿着群青色夹袄,提着一盏花灯,与范中一同漫步在夜市之中。往年,这个时候,不知多么热闹。
街上的花灯、灯谜早已布置得五彩纷呈,让人眼花缭乱。
如今,却皆是一片肃静。
“咱们要不还是回去吧,这么冷的天,也没什么好看的。”
范中伸手紧了紧衣领,瑟缩着脖颈,面色发青。他自小长在金陵,又身体不好,十分惧寒。
松酿见他冻得嘴唇发白,柔声道:“要不你和春茶先回去,我想再逛逛。”
范中摇头,硬撑着笑笑:“不必,我无碍。”
松酿见他模样坚定,扫了眼旁边的茶馆,退而求其次:“那你和春茶先去茶馆等我,我去前面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范中这才勉强答应,春茶赶忙扶着他进入茶楼。
松酿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虽然店铺开张的极少,但行人也少,她一家家逛过去,倒也自在。
走着走着,就到了陈记面食。一盏昏黄的灯笼依旧亮着。
松酿渐渐走进,望着老板熟悉的背影,牵起嘴角,冲那忙碌的人儿喊道:“老板,一碗阳春面。”
“老板,一碗阳春面。”
有人异口同声道,与她前后错落不过两秒。
她循声望去,楚槐卿正微笑着站在她身后。雪花飘落,落在他墨色的披风上,旋即不见了踪影。
灯光朦胧,月上柳梢,天地寂静。
“又是你们二位啊,稍坐片刻,马上就好!”老板冲他们笑笑,打开棚子上的帘布,遮挡住风雪。
松酿和楚槐卿齐齐在木桌前坐下。
松酿望着这鹅毛般翩飞的大学,喃喃自语道:“这就是风花雪月?”
楚槐卿瞟她一眼,翻开扣住的茶盏,给她倒了杯热汤,嘲弄道:“我竟不知,风花雪月是你这般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