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冶坐在椅子上,腰背挺直,低着头认认真真地在帮她染头发。
范晔嘴角洋溢着笑,很享受和儿子待在一起的时光。这两年,她的身体大不如前了,周冶记挂着她,时不时就会来陪陪她。
范晔睁眼,看着一脸认真的周冶说:“你啊,该考虑成家的事了。”
周冶手上的动作僵了一下,继续用染发梳轻轻地把染发剂涂抹均匀。对这个话题,他不想言语,他闭着眼睛就能猜出来范晔的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面对他的置之不理,范晔脸上也没有愠色,闭上眼睛自顾自地说:“子怡呢年龄也大了,再过几年要孩子的话就成了高龄产妇,危险指数太大了,我……”
“妈!”周冶一声制止住滔滔不绝的范晔。
他心里窝着火,不知道李子怡和范晔为什么这么执着,动不动就要提这件事。他已经明确地表示过他和李子怡不可能了,可那两人就是锲而不舍。
锲而不舍,金石可镂,可是爱情不讲究这个。
爱情不是你坚持了、努力了,就能有回报。
周冶抑制住自己心里的火气,继续给范晔染发,边干活边说:“我和李子怡真的不可能了,妈,您就别跟着瞎操心了。”
“我不操心谁操心啊?”范晔耐心地说,“我是你妈。”
周冶顶顶嘴角,把最后一块白头发染好,“您是我妈,您也应该尊重我的想法。”
“我什么时候不尊重你的想法了?”范晔从摇摇椅上坐起来,回头哀怨地看着周冶。
周冶是真的不想和范晔吵架,他脾气软了下来,“我的意思是,我已经和您说过了我不喜欢李子怡,您不用费尽心思地安排我俩见面了。”
“你不喜欢子怡,你喜欢谁?”范晔不可置信地说,“你不会还对沈暄那个女人念念不忘呢吧!”
话一下子说到了周冶的心坎,他眉头紧锁,把染发梳扔在染发碗里,起身摘掉手套扔进垃圾桶里。
“不用您操心了。”
范晔不气不愠,从摇摇椅上起来,用手扶了扶耳套,看着周冶说:“当年她差点毁了你!”
若说一开始她对沈暄是单纯的不喜欢,那现在就是深恶痛绝了。
范晔不是个善解人意的母亲,有时候还有些强势,自己喜欢李子怡,就希望周冶也喜欢她。可这不能说明她不是个好母亲,作为母亲,希望周冶能拥有幸福美好的生活,而沈暄曾经的所作所为显然让她生了抵触。
“妈,我说了很多遍了,她从来没想过要把这事闹到网上。”周冶一门心思替沈暄说话。
“她说没想过,你就信。我说她不适合你,你就不信!”范晔声音也大了起来。
周冶泄了一口气,被气笑了,“这两件事不能相提并论。”
范晔反问他:“我只是一个母亲,我只想让我儿子好,我不想让我儿子跟居心不轨的女人在一起,我有什么错?”
周冶走到她身边,“妈,我没有说您不好的意思。”
“周冶,我只是不希望你走我的老路,遇见一个混蛋,然后一辈子不得安生。”范晔哽咽了起来。
话题兜兜转转最终还是落在了周毅身上。
周冶鼻尖一酸,也不怕染发剂弄脏自己的衣服,轻轻搂住范晔的肩膀。
范晔是个执念很深的人。别人随着年纪渐长学会了释怀,可她就是头脑一根筋,永远怨恨、憎恶,永远不愿意因为别人的错误放过自己。
前些年,周冶还会明着或者旁敲侧击地来开解她,让她放下。可近两年,周冶放弃了这个念头,他觉得自己最好的做法就是不要在范晔面前提及周毅。
不提不想,也就不怨不恨了。
周冶及时提及别的话题揭过了这茬,帮着范晔把头发弄好。
眼看着太阳落山,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周冶觉得自己也该走了,他掐掉手上的烟,然后从沙发上坐起来。
范晔一眼就看出周冶要走,立刻拦住了他。
“不是说好吃完晚饭再走吗?”
周冶皱皱眉头,抬头又看了一眼表,玩笑着说:“我看您也没有要做晚饭的打算啊。”
范晔拍了他一下,“等会儿人到了我就去做了。”
听见范晔的话,周冶神经立刻敏感起来,不安地问:“什么人啊?”
“人到了你不就知道了?”范晔反问,和他打哑谜。
范晔越是这样遮遮掩掩,周冶心里的烦躁感就越发浓烈。他索性直接挑明了说:“您别告诉我,来的人是李子怡。”
范晔笑笑,“她下课就过来了,但是这个点路上有点堵车。”
周冶顶顶后槽牙,脸上挂着坏笑和范晔理论,“合着今晚上又是鸿门宴在等着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