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那么个破玩具,顶得上好多只鸡?!”肖芝兰愤怒到绝望。
“不就是因为那个玩具不破吗?”李金城的回答好像很有道理。
三百六十度翻检,确实查不到胡奇骏任何把柄,但在这么敏感的调查期,他升职的事情当然没戏了。周震昌上位后,面对胡奇骏这么个比他威望还高的下属,拿他没办法,看着不舒服,正好遇到一个要去外地的任务,那就让他带队吧!
于是,胡奇骏又一次不得不离开重庆。
“这周震昌真是个小人!”
“李金城和肖芝兰,简直就不是人!就那么几只小鸡,做了那么大文章!”
赵紫红想想就气得牙疼。
“这次幸亏有盼盼的本子啊,不然不知道要栽多大的跟头呢!”姥姥想想都后怕。
她们俩以为盼盼还没放学,其实盼盼今天早回来了,就在房间里。十一岁的他,经历和面对了爸爸事业上的一次大危机。
他看明白了来家里的人在做什么、听明白了他们说的话是为何。他镇定地把平时记录的本子提供给调查组,他逐一解释着哪天、谁来家里、给了他们什么、他们又还给了人家什么,那个本子上,还有偶尔他边吃东西边记录时,滴在纸张上的饮料、水果汁或汤汁。
他没有丝毫慌乱,因为父母和姥姥虽然也担忧,但更多的是自信和坦荡,他知道:爸爸绝不占别人一点便宜,爸爸是问心无愧的大好人!
爸爸离开重庆的时候,紧紧的拥抱、不舍的眼神,让他瞬间长大,他目光坚毅地对爸爸说:“爸爸,您放心,我会扛起家、照顾好妈妈和姥姥的!”
也是在十一岁的这一年,他知道了,话,是可以挑选角度来说的,比如:
“只是收了人家几只小鸡”,还可以说成:
“连几只小鸡都不肯放过,可见这个人贪到了什么程度!”
二零零二、二零零三……日历一年年飞快地翻过。
胡奇骏带领着战士们在艰险的山路上跋涉……赵紫红时而飞机时而火车时而人力车在大大小小的城市和乡村穿梭……胡晋晔和姥姥一起择菜做饭挑灯夜读专注上课……
章坤在基建工地、新起厂房带领工人们安装自动化生产线……胡丽莉跟着看楼团四处看房,从一脸懵到熟练地指手画脚……章青玥被外婆牵着、抱着、背着,从幼儿园步行回家……
转眼到了二零零九年。
胡家已经搬到比以前大了一倍的公寓。客厅里的家具陈设,都透着和胡奇骏一样的老实稳重。
“紫红,把声音再开大一点!”已经银发如雪的姥姥李兰英着急地叫女儿。
“好嘞,妈,我再调一下。”手握遥控器的紫红,明明已经把音量调到震耳欲聋了。她苦笑着一边摁键一边吐槽:老妈,您这听力一天不如一天,还特别不爱戴助听器。
-其实无论声音调多大,姥姥都听不懂-因为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是全国英语演讲大赛重庆赛区总决赛。
“我读书的时候,外语是学的俄语。工作后学校特别缺英语老师,他们让我进修后改教英语,我担心学不好误人子弟。早知道,那时候我就去学了啊!”姥姥又忍不住叹息。
晋晔在家朗读或背诵课文的时候,姥姥总是非常认真地坐在旁边听,晋晔也很耐心地教她,平时完全不服老的姥姥,只有在面对学英语的时候,才深刻意识到岁月不饶人:
舌头好像突然被刷了水泥-又直又硬、耳朵仿佛被堵上了棉花-听不清楚发音、至于记性嘛-咦,我们刚才在说什么?
起初姥姥是真想跟着晋晔从头学起,渐渐就成了装样子:故意表现出有些夸张地爱学英语,只是为了感化和熏陶外孙。再后来,连装样子的能力都不具备了:眼也花了、耳也聋了,多读几遍就会被瞌睡虫围起来绞杀到直接昏死过去。
奇骏和紫红长期不在家,只有姥姥和晋晔朝夕相伴。晋晔在家做作业的时候,姥姥总是陪着坐在他身边,没多久就鼾声四起。晋晔轻轻叫醒姥姥,劝她回房间到床上躺着舒舒服服地睡,姥姥立刻非常清醒:“我不困、没睡着呢!”
不到三秒,鼾声又起。
晋晔不得不想办法-他贴心地对姥姥说:“姥姥,我发现我在您房间,坐在您床头的书桌前,学习效率特别高!是不是因为您当老师,给书桌注入了学习真气呀?”
姥姥一听来了精神:“那是,我在那张桌子上,批改过多少尖子生的作业和试卷啊!”
晋晔心里说:“那也有落后生吧?”
姥姥继续炫耀当年的辉煌:“我带的班,不管底子怎样,最后都会成为全年级平均分最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