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桥吸吸鼻子,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容溪沉默好一会儿,良久,他才轻声道“怎么死的?”
“秦将军旧疾未愈,心口又添了新伤,连续高热多日后,便……”翠觅叹息一声,“秦将军在您昏迷时就已下葬,还是付将军一众亲信为他送的行。”
容溪闭了闭眼,心口怆然,哑声道“都出去吧,让我静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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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您该歇息了。”
前朝后宫人人都畏惧这位手段狠厉的新帝,只有赵老总管敢在深夜劝新帝早点歇息或者该用膳了。
半月前,崇德帝自刎,马太后被擒,手拿先帝遗诏的霍乾“黄雀在后”成为这场纷争的最后赢家。
起初,前朝有不少死忠崇德帝的迂腐之人,认为霍乾不配登基,理应由崇德帝唯一、健康在世的十皇子即位。
可那成想,没过几日,十皇子就离奇失踪,而那些迂腐之人,也在一夜之间忽然告老还乡,渐渐消失在京城。
血统纯正,身体康健又手拿遗诏和兵权的霍乾登基为帝,是众望所归也是大势所趋。
但是所有人都不敢小看这位年轻的帝王。
他用十年的忍辱负重下了一盘惊天大棋,不仅能在崇德帝和马太后母子相斗之中全身而退,还为枉死的容华夫人洗刷了冤屈,不得不让人惊叹他的谋略和毅力。
野心勃勃的大都王朝正需要这样狠厉睿智的帝王。
赵老总管又重复一遍“皇上,您该歇息了。”
霍乾这才听到,他放下折子,揉了揉眉心,叹气道“什么时辰了?”
“快过了子时。”赵老总管担心道“皇上自登基以来,夜夜操劳,国事虽大,您也要仔细身体啊。”
“朕知道了。”
霍乾看向赵老总管,道“你年岁大了,以后晚间就不用在跟前伺候。”
“皇上不睡,老奴怎能心大贪睡?”
赵老总管曾是容华夫人宫中的一等太监,后来霍乾被关押在有罪皇室之地时,赵老总管不顾生命危险也要陪他一同前往。
主仆二人相依为命多年,赵老总管看待霍乾,犹如自己的孩子。
霍乾叹息一声,看着眼前的折子道“东平、韩江水患赈灾之事刚平,科考舞弊一事又让朕焦头烂额,朕想过霍沣昏庸,可没想过他竟如此无能,科考舞弊长达三年,他竟丝毫不觉,数千个拿命读书的学子投江自尽,血洒衙门,如此凄惨大案他也能不闻不问,实在是枉为人君。”
他黑眸冷厉“朕想真正将大都掌握在掌心,满朝文武的根必须要一根一根洗刷干净。”
赵老总管点点头,紧张道“皇上日理万机,实在是辛苦,明日老奴让御膳房多做些补养身体之物,再让太医院调配些良药,双管齐下,这样一来,就是是熬夜,皇上身体也不会负荷太重。”
霍乾难得轻笑,“朕还年轻,你不用这么紧张。”
他又想到什么,敛了笑意“容溪怎么样?”
赵老总管叹气道“皇上走后,公子将自小伺候他的随从婢女也赶了出去,一整天不吃不喝,老奴趁着公子睡下看望过他,只觉得公子脸色不好,又瘦了些。”
霍乾没有作声,但双拳紧握,青筋突起。
赵老总管试探道“皇上?你就算告诉公子实情又如何?无论是将军还是王爷,那都是你啊。”
“朕只是不明白。”
霍乾垂着头,无奈又困惑道“这两种身份都是一个灵魂,都是我与他的点点滴滴,为何他却偏偏选了秦盟那副皮囊,若死的人是霍乾,他会伤心吗?”
赵老总管知道皇上这是又钻进死胡同了。
霍乾当局者迷,而伴他多年的赵老总管知道,为什么他会一直执着让容溪接受霍乾。
毕竟他一直认为秦盟只是他的另一副皮囊,而霍乾才是他真真正正的身体。
他这么多年遭受的痛苦和折磨,全是由霍乾这副身体承受,那么最后的荣光和爱情也理应是霍乾的。
赵老总管忽然想起,多年来,每每霍乾从自己身体醒来,都会自说自话很久,他忽然有些担心霍乾的精神。
怕他有一天承受不住,最后伤害了容溪,也伤害了自己。
霍乾又重新拿起奏折,沉声道“你多照看他些,这些日子朕不去找他。”
“老奴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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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溪把自己闷在房里几天,翠觅和阿桥实在是担心他的身体,于是趁着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好说歹说哄着容溪出去走走。
如今正值深秋,天气凉爽,很适合在枫树小径走走停停。
主仆三人很久没有这么放松了,一时之间气氛还算融洽,直到没走多远听到两个扫落叶的小宫女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