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样小声又认真道“没有。”
“一次都没有吗?”
面对无数对向他的支利箭,霍如桢已然穷途末路,恶狠狠在他耳边道“你连骗都不愿意骗孤,你明知道你这个时候说有,孤会放过你,你就这么厌恶孤?”
“不是厌恶。”容溪还是闭着眼睛,无数话语在喉咙里滚动,他少有的真心道“是我们没有在正确的时间相遇,我们也没有真正认识对方,爱意不是凭空产生的,它需要一个真挚真诚的过程,而我除了容颜,你又喜欢我什么呢?”
霍如桢汗湿的眼睛微怔,轻声道“我,我……”
就在这时,一支箭雨忽然破风而来。
容溪耳边响起了利刃刺入皮肉的声音,紧接着就听到霍如桢一声闷痛。
崇德帝眸子一滞,大吼“谁放的箭!住手!”
一支箭雨射出,无数箭雨就像得到了命令,瞬间朝霍如桢射去。
霍如桢忍痛猛地将容溪一推,随即旋身跳入湖里。
“快,去看容公子!”
容溪被扶起来时,脑子一片空白,浑身无力,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认出扶他的人是付洱。
崇德帝大手一挥,怒喝道“下河!下河!捞!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混乱之间,无数御林军之中有一人飞檐走壁,瞬间消失不见。
付洱扶着容溪,小声道“公子?您可有事?”
容溪像是被吓坏了般,呆呆愣愣的看着满手的鲜血,轻声道“我没事。”
容溪被送回了裕庆宫。
付洱眼睁睁看着容溪被崇德帝的人带走,却无可奈何,心想,看来只能再找时机送容公子出宫了。
裕庆宫里一片冷清,宫里没剩几个人。
他们看着容溪回来,高兴不已,又要伺候容溪梳洗又要去做晚膳,却被容溪拒绝。
黑暗之中,容溪沉默的瘫在床上。
他忽然感到不真实。
前一秒他还危在旦夕,下一秒他就躺在熟悉的床榻上。
但是只有一件事是那么的清晰。
霍如桢死了。
死在了他旁边。
他努力回忆霍如桢掉下湖水之前没说的话,最后东拼西凑在一起。
“若有来世,孤会学着爱……”
容溪闭了闭眼,他忽然想起了一个白净又俊秀的小太监,满眼笑意,一手拿着桂花糕,唤他神仙哥哥。
当真是物是人非。
.
打捞一夜还是没有捞到霍如桢的尸体,宫里半月桥下的河水一直流向宫外雾深山,又临汛期,河水湍急,打捞任务难上加难。
又过两日,终于在宫外一处河水上打捞上来一具跑的溃烂严重的尸体。
虽然看不出五官,可看衣服和身材可以辨认出来正是霍如桢。
崇德帝守着那具尸体待了一夜。
容溪被李福全请着过去,“公子,如今也就您能劝劝皇上了,皇上这样下去,身体就废了,还是让太子殿下入土为安吧。”
闹得这么大,太子谋反一事却被压得死死的,也不知是不是崇德帝的授意,宫里宫外办起了丧事。
容溪进来时,崇德帝还盘坐在棺材旁边。
仅一夜之间,崇德帝的白发丛生,老态颓发。
“容儿,你来了。”
容溪看了眼灵堂里的棺材,轻声道“皇上,您注意身体。”
“朕没有想杀他。”
崇德帝长叹一声道“朕知道他想要谋反,朕知道他想要杀朕,可朕没想杀他。”
“朕答应过他的母妃,会好好照顾他,这些年来,太后和名贵妃无数次想置他于死地,朕为了他,不惜大费周折除掉了如楠和马氏。”
“朕以为他跋扈顽劣,但不至于有谋反的心思,在有人旁敲侧击的告诉朕太子有谋逆之心时,朕痛心又愤怒,将计就计,进行了碧波岛避暑,可没想到他真的想杀朕,竟然在半路埋伏,好在朕早有准备,躲避了这场灾祸,随林岫躲进了京云观暗道。”
容溪垂眸不语。
崇德帝又道“太子临死前和你说了什么?”
容溪愣一会儿,想了想道“臣子该死,当时太过害怕,忘了太子说了什么。”
“太子今年才十八岁,还未弱冠。”崇德帝声音苍老不少,带着些痛心“朕,朕愧对安太子妃。”
容溪心中滑过冷笑,崇德帝这辈子愧对的难道只有安太子妃吗?
先帝,容华夫人,乾王,左相以及无数文官,这些人不也是死在他的算计之下。
而霍如桢手段残忍,伤害的无辜又何其之多。
到底是愧对还是为了寻一个心里安慰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