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周晔这等武道至尊,才能轻易破开他的防御。
神兵利器和超凡武力,二者不可缺其一。
……但这金銮殿内,却没有第二把剑,也没有第二个武道宗师了。
这一瞬的画面在无定上师眼里,变得尤为缓慢。
他看到飞矢从萧晓手中发出,射.入他的血肉里。
一名御前侍卫怒吼着扑上来,用全身力量抱住逃窜的血管。
其他侍卫和武官也舍身冲来,无惧于毒血噬肤的疼痛,只求将他多留半瞬。
……可笑。
不过都是蝼蚁们无谓的挣扎罢了。
他听见薛成璧喉间爆发出嘶吼,那是即将力竭的征兆。
可笑……可笑之极!
这些凡人前仆后继地要他死,可他终将脱险,终将会有卷土重来的一日!
眼珠愉悦地乱颤,血管和肉块的交叠处现出一张嘴,发出了不成调的尖笑。
“——!”
刀锋洞穿皮肉之声爆响。
恐怖的尖笑声戛然而止。
无定上师不可置信地转过了眼珠,却见刀尖从他那颗完好的心脏里冒出,周瑭手持横刀,刀锋从他背后,当心穿过!
不成人形的肉块剧烈颤动了一下。
在迅速涣散的视野里,少年双眸明亮而炽烈,如骄阳般刺得眼珠生痛。
肉.体在崩毁,自我意识在消失。
……什么时候拿到的刀……
怎么可能……也是武道宗师……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听到了周晔呛咳着的笑声。
“……哈。”
“你有你的长生不老,但爷有个好儿子啊。”
*
*
太子上朝首日,无定上师伏诛。
乾元帝下了罪己诏,退居太上皇之位。
群臣拥立废太子萧翎为帝,萧翎登基后,彻底清洗了司天监,废除了乌坦教的国教身份,并严令禁止相关巫术的流传。
百官久受其累,司天监一除,顿生拨云见日之感。
景家终于得以沉冤昭雪。
他们被囚在刑部狱中近十日,初初重见天日时,只觉恍若隔世。
“阿兄!”五岁的小囡囡呜呜哭着抱住景旭扬的腿,“囡囡不怕,也没有哭……是囡囡赢了哦。”
景旭扬把妹妹托在臂弯间,柔声安抚,朝迎接他的同僚问:“这些日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同僚眉飞色舞地讲述了当日早朝发生之事,在提到周瑭、周晔父子联手杀敌时,更是激动得手舞足蹈。
“……眼看着那东西就要跑了,嚓,刀捅进去,那东西就没了动静。谁也想不到,一直抱病在家的武安侯小世子竟然也会武啊!听说还到了什么…武道宗师的境界!”
“武安侯小世子?”景旭扬莫名,“那是谁?嘉定县主可没有亲兄弟。”
“县主就是小世子本人!”同僚道,“说来难以想象吧,因为那骗子神棍的一句预言,小世子竟然从小男扮女装,一直忍辱负重到了现在!”
景旭扬表情变得空白。
“……你说,周瑭是男子?”
“可不是么!”
同僚走后,景旭扬一动不动,呆站许久。
直到囡囡拍了拍阿兄凉丝丝的脸。
“……老天爷。”
景旭扬缓缓露出一个苦笑。
“耍我,就这么有意思吗。”
昭雪之后,景家诸人均官复原职,甚至经此一劫之后,朝中声望更盛。
但人死而不能复生,景旭扬的母亲永远也无法看到景家昭雪的这天了。
新帝以朝政百废待兴为由,将景旭扬拜为户部尚书,但景旭扬婉拒了此次升迁。
他谨遵丁忧之制,离朝辞官,为亡母守孝二十七个月。
朝中诸事已毕,然而该如何嘉赏薛成璧,一时间成了难题。
薛成璧本就是朝廷重臣,又是册命过太子的皇嗣,更在弹劾司天监一案中居功至伟。
除了皇位以外,任何奖赏都不足以与之相衬。
偏偏,他又不屑要那皇位。
当着朝廷群臣的面,薛成璧一揖到底。
“臣别无他念。”他铿然道,“唯愿与周瑭永结同心,白首成约。”
群臣面面相觑。
在得知周瑭的性别之后,他们自然而然便把那桩婚事当成了权宜之计。
结果竟然是来真的?
荒谬,太荒谬了。圣上一定不会恩允。
却听萧翎道:“善。朕会为你们主婚。”
朝臣:“……”
他们偷瞄了眼薛成璧。
好想启奏,但不敢。
又偷瞄了眼双眼亮晶晶的周瑭。
好想启奏,但……罢了。
于是这大虞第一桩男子与男子的婚事,竟然没有受到太多阻挠。
婚期定在次年春,那是周晔伤愈康复的时节,也是薛沄回京述职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