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獬豸司正在有条不紊地建立着。
根据有关原书的记忆和这一世学到的知识,周瑭草拟出了一份獬豸司内部的规章制度和官职等级,并将之交给了薛成璧。
“……甚合我意。”
惊叹之余,薛成璧心里生出些许疑惑。
如果他们之间存在不谋而合的想法,这很正常,因为他们都是方大儒教出来的学生。但违和的是,这份草案的全部内容都与他脑内构思的雏形相同,就连每一个官职的名称都对得上。
这已经不是心有灵犀可以解释的了。
违和之处不唯一。就像之前,周瑭说那些叫做“馒头”的面食是他家乡的味道。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从来没见过这种食物,何来家乡?
——周瑭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薛成璧可以确定。
他面上不显,只温和道:“你做得很好。省了我许多时间。”
“能帮上忙就好。”周瑭笑盈盈的。
其实,如果不是怕暴露得太明显,他甚至想把公主手下们的名字都一一填进官职里。
“再改一处,我便可将之交予圣上。”薛成璧提起笔。
周瑭好奇:“改哪?”
仅次于指挥使的位置,有两个正四品官职,名为“同知”。薛成璧划掉了其中一个“同知”,改成了另一个官职名。
——“纳言”。
“以后你就是周纳言了。”
就这样,周瑭成为了獬豸司指挥使身边的“周纳言”。
“纳言”这个官职,从名称到职务都是标准的文官。这样设置,也是为了给周瑭的武学造诣保密。很多时候,多留一手底牌能给人创造多次逃生的机会。
獬豸司选址在东华门以旁三十尺,一个月以来,各项设施皆已接近竣工,等到圣辰宴办完,如无意外,便可正式投入运转。
今年是皇帝的五十岁圣辰,宫中大办酒宴,大请宾客,就连周瑭也在受邀之列。
“请我去?”周瑭不解,“圣上向来秉持‘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态度,怎么突然转性了?总不能是见我快要做官了才请我赴宴的吧。”
“小心为上。”薛成璧很好地藏起了眉宇间的凝重,“不过万事有我,无需担忧。”
在圣辰宴之前,他又教给周瑭许多规避阴谋诡计的方法。
比如,朝中哪些人是后党、四皇子党或者司天监的人,圣上和皇后都忌讳什么,如何察觉一些宫中常用的秘药,还有如何在饮酒的时候偷偷把酒液倒进袖子里……等等。
周瑭好像报了一个“如何在宫中求生”的速成班,恶补得头晕眼花。
更可怕的是,正式宫宴上他必须穿女装,还必须是盛装出席。
衫与孺、袴与裙一层层围上来,当郑嬷嬷在他肩臂间绕上第三条彩帔时,周瑭长呼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且早着呢。还需画妆面、束髻鬟、佩宝钗,”郑嬷嬷笑道,“桃花妆、飞霞妆和珍珠花钿妆,小公子中意哪一个?”
周瑭一噎,险些没站稳。
他向一旁的薛成璧投以求救的目光。
“就算不施粉黛,他也已经是宫宴上最貌美的‘女子’了。”薛成璧道,“嬷嬷这是盼着,明日提亲者踏破侯府的门槛?”
一语点醒梦中人,郑嬷嬷脸色一肃,忙从周瑭身上抽了两条彩帔出来,在周瑭的发髻间插了一支素色步摇,就算完事。
看着盛装“少女”半瘫在马车的座椅上,薛成璧以指节抵唇,眸光有些促狭。
周瑭有气无力:“我知道这很滑稽,想笑就笑吧——”
薛成璧翘起唇角,忍不住摸了摸少年的发顶。
“这种场合,步摇还是有些素了。”
“饶了我吧——”
“佩朵珠花刚好。”
还没反应过来,周瑭便觉脑袋沉了一点点。伸手去摸,珠花很小巧,有珍珠的光滑莹润,还有一朵和田玉雕刻的花。
是梅花。
一种很像薛成璧的花。
虽然看不到,但周瑭觉得这枚珠花一定非常好看。
“什么时候备下的?”他好奇。
薛成璧望着他,眸光在夜色中显得温柔。
然后他别开视线,带着笑意开口。
“你就当……我是特地给自己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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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宫门以后,所有臣子都要弃车弃马,从御道两侧步行至乾庆宫。
薛成璧先下了马车,掀起帘子,紧接着周瑭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们正要往里走,旁边的老太监唱道:“圣上特许薛公子骑马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