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心思全用来讨好人了!”另一个反驳。
“一个没了娘的表姑娘,还日日赖在侯府攀关系、打秋风。脸皮真厚。”
“她不是来看太子殿下的吗?她不会以为,她能像她娘一样勾得太子陪她私奔吧?”
周瑭常年习武,耳力甚佳。听着这些话,他的心情从疑惑、惊讶、无奈,逐渐变得难受。
他敬重他武举夺冠的母亲,就算他们素未谋面,周瑭也不愿旁人诋毁她半分。
流言像长了翅膀,窸窸窣窣地从外围传到交际圈的中心,传到了长庆公主和平宁郡主耳中。
平宁郡主见那些身世显赫的贵女们面露嫌恶,又见萧含君对此不置一词,心中顿时有了答案。
“怪了。”她讥笑一声,“我明明只请了武安侯府的三位娘子,这私奔来的野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朗声问:“是谁把她带进来的?”
身旁簇拥着的贵女们正掩着手帕低笑,忽然间,她们笑声齐齐一停,都站了起来,向平宁郡主身后的人福身。
“是吾。”
太子萧翎的声音传来。
“是吾许她进府的。”
“殿下!”“太子殿下……”
贵女们低头行礼,不管心中如何惊诧,脸上都是温柔娴淑的,好像刚才发笑的不是她们。
萧翎抬手示意她们安坐,垂眸对长庆公主道:“含君,我来迟了。愿你生辰吉乐安康。”
他嗓音一如既往的冷淡,似是无情,然而又将自称从太子的“吾”改为寻常兄长的“我”,泄露出一丝他与长庆公主的亲近。
萧含君向他点头。
“周家娘子与我有事相商,我便传话让她来亲王府等我。”萧翎道,“没来得及知会你,望你见谅。”
此话一出,贵女们的惊诧连遮掩都掩不住了。
都说太子一心国事、不近女色,从来不与外女言谈,怎么听他的口吻,却对周瑭如此熟稔?
平宁郡主将裙摆攥出了褶皱,最初那个传小话的少女,难堪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而萧翎之于周瑭,无异于一张救命符。
“殿下!”周瑭的眼睛猛然大亮。
他心系薛成璧的消息,忘记自己穿了裙装,差点被裙摆绊倒,很快又凭借自己出色的身体协调能力,稳住了步伐。
“周娘子。”萧翎看了过来。
周瑭急道:“我哥哥,薛家二郎的事……”
“你想说的话,吾已知晓。”萧翎语气略微和缓,“放心,圣旨就要到了。”
圣旨?周瑭疑惑。
释放薛成璧,用不着帝王亲自下旨吧?
“圣旨到,武安侯独女接旨——”
萧翎身后,十二名身着蓝灰色宦官服的太监鱼贯而至,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身着铁甲的侍卫,和几个周瑭不认识的武官。
萧翎让开一步,屈身行跪拜礼。
见圣旨如见圣面,顷刻间,禄亲王府内的贵女们呼啦啦跪倒了一整片。
周瑭也行了跪拜礼。
此时他脑海中的疑问多了一个:武安侯独女又是谁?
如果今日早朝薛二爷已册封为武安侯,那么他的独女,指的是三表姐薛蓁么?
但薛蓁根本不在场……
两名小太监各执一端,铺展开撰有圣旨的丝绵纸。大太监清了一声嗓子,朗声诵读: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今武安侯独女含章秀出,儒雅知文,神威奋武,救护储君有功……着即封为县主。封地灵州嘉定县,食邑千户,赐号嘉定。宜令有司择良辰吉日,备礼册命。钦此!”
全府哗然。
贵女们不知道今日早朝上发生了什么,她们中的大多数听到圣旨的内容只觉不知所云,只有一两名武官内眷,从军中一些隐秘的流言中猜到了什么。
她们觑向周瑭,眼中难掩震愕。
薛蓉对旁人的目光向来敏感,暗中扯了扯周瑭的袖口。
“请接旨——”大太监再唱。
周瑭仍是低着头。
“周瑭。”萧翎的声音响起。
他望过来的眼神带着鼓励:“该你接旨了。”
周瑭怔怔地站起身,木偶一般,接过了那卷明黄色的丝绵纸。
他第一个想法是,大虞开国以来从未将非皇室宗亲的女子封为县主,就算是父兄护驾勤王、救驾有功,就算立了天大的功劳,也不可能将他们的姊妹妻儿封作县主。
这不合规,这破了旧制。
第二个想法是……
为什么圣旨称他为“武安侯独女”?
周瑭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