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一定会没事的!
可无论任谁看到这幅场景,都知道祁余再没救治的可能。
男人不甘心这样轻易放弃,四下不断惶急寻觅着, 一眼发现远处的设备。
对了, 治疗舱!
他的目光瞬间投向不远处的凯尔,后者接收到男人失魂落魄的视线, 一脸不忍地背过身去,默默带着手下离开。
腹部的动脉断裂会导致体内的血液快速流干, 伤者几乎体会不到太久的痛苦, 心脏就会停止跳动。治疗舱就算有再强的修复能力,也需要花费对应的时间。
已经来不及了……
祁余察觉了男人的意图, 虚弱地拉了拉弗莱德的手:“不要、治疗舱。”他说完咳呛出一口鲜血。
弗莱德顿时被心痛和恐惧淹没, 急忙颤声回应道:“好好好, 我知道了,你别说、别再说了……”男人悲伤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祁余神色温柔注视着弗莱德,仿佛切腹并没有传说中那么痛。不过大量失血让他面色苍白,连唇瓣都褪去了颜色,白到几乎透明的皮肤衬得唇缝和嘴角的血迹异常鲜红。
他湛蓝的眸子里映着男人悲痛欲绝的脸,似乎知道自己已经命不久矣,无力笑着安慰道:“我不疼,真的……”
弗莱德闻言心痛到快要窒息,无法抑制地死死搂着祁余,想用自己帮对方维持身体的温度。
都伤成这样,怎么可能会不痛呢?!
他过分懂事的小少爷直到现在还在逞强,只为了让自己好受一点……
可是谁又能让祁余此刻好受哪怕一点点?
弗莱德陷入了疯狂的自责,自己曾经究竟都做了些什么,要让他心爱的人受这样的罪!
明明祁余什么都没有做错!
他明明可以阻止一切发生,他明明可以拥有令全世界艳羡的美好爱情,却、却……
一切都被自己亲手葬送了。
祁余意识越来越模糊,唯有男人坚实温暖的胸膛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他笑着,表情有一丝释怀。
“我们终于、两清了……”
男人不用再被恨意和责任束缚,自己的离开意味着男人从此重获新生。他终于不再是男人的负担,祁余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弗莱德一愣,心跳不由得空掉一拍,随后疯狂地加重手臂力量,恨不得将祁余揉进自己怀里,埋头哽咽着不断摇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他还有太多亏欠没能来得及偿还,他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和对方说!
那些怀念的、悔恨的、痛苦的、
还有充满爱意的……
然而祁余已经听不见周围的声音,缓缓知足地闭上双眼。
弗莱德没听到怀里的回音,情绪愈发歇斯底里:“我不要两清!我们还没有两清!你从来都不欠我什么,是我还有好多要慢慢弥补你……”
你走了,那我欠你的该要怎么还……
男人的肩膀止不住地疯狂颤抖。
原来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恨过小少爷,只不过他那时候还不懂爱一个人的感觉罢了。
等他终于幡然醒悟,然而一切都迟了……
轰隆又是一阵巨响,房顶的墙体成片成片地脱落,在爆炸中牺牲的士兵已经被战友陆续运出。杰登站在一旁焦急地催促道:“上将,房子马上就要塌了,我们赶快出去吧!”
弗莱德像是没听见似的,依旧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嘴里一遍一遍喃喃呼唤着祁余的名字。
他毫不在意自己还身处在危险的火海,还有头顶摇摇欲坠的房梁,他此刻在意的唯有怀中一人,生怕自己动作稍微大了,他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会感觉到疼。
直到拉住他衣摆的手臂无力地垂落,摔在地面,祁余埋头靠在他怀里彻底没了生的迹象。
弗莱德的灵魂仿佛也随着一起抽离出身躯,眼角止不住地涌出热泪,仿佛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再与他无关。
他此生唯一的爱人,再也回不来了……
杰登站在弗莱德跟前,奋力挡下掉落的房梁和顶灯,破碎溅起的玻璃碎片在弗莱德脸上划下深深的血痕。男人还是维持着抱住祁余的姿势,仿佛化身成一尊雕塑。
折回的战士们见形势危急,几人合力连拖带拽,终于把人弄了出去。
弗莱德由于吸入了大量有毒气体,才一脱离险境就陷入了昏迷。
被送入中央军事医院后才发现,他在保护弥留之际的祁余时被房梁生生砸断三根肋骨,锋利的断面只差半厘米就能刺破他的心脏和肺部。
洛根紧急推他进了手术室,经过一天一夜的抢救,暂时让人脱离生命危险。
弗莱德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扯下身上的监测设备和各种管子,光着缠满绷带的上身,不顾护士和下属的阻拦,踉跄着满医院挨个病房寻找祁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