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在这种武力悬殊的条件下,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抢人绝不仅仅依靠单纯的恨。
只不过,当事人似乎还看不清自己的心。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
一路上,弗莱德沉默无言,他害怕自己野兽般的愤怒会控制不住爆发出来。
一旁的祁余终于从催泪瓦斯的疼痛灼烧中缓过来,缱绻又感激地望着他的男人。
弗莱德再一次在危急关头救了他。
连祁余都知道,这行为简直就是在赌命一样,当十几个红点瞄准弗莱德胸口的时候,那个男人鹰隼般的双眼连眨都没眨一下。
即便自己在他眼里是一个可恶的帝国叛徒,但危急关头,弗莱德还是选择救了他。
兴许身为帝国英雄,这本就是他一直以来坚持的正义感,不论自己被换做是谁,弗莱德也会毫不犹豫地出手相救。
这样的道理再简单不过,他早该停止这令人捧腹的自作多情,可事到如今,却还执迷不悟……
祁余心中不禁苦笑。
待二人回到家之后,他被男人一路领进从未注意过的半地下室,随后坐在冰凉的座椅上,身体各处都被牢牢固定住,这似曾相识的可怕体验让祁余背后不断渗出冷汗。
他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身上的束缚阻止住他想要逃走的本能。
弗莱德究竟想对他做什么?
男人手里的那好像是……
“!!!”
祁余倒吸一口冷气,透蓝的双瞳骤然扩大,无数恐怖的梦魇争先叫嚣着,在他内心如同一颗颗坠落的陨石,将他的世界扬起沙暴,卷入火海,冲击出末日毁灭一般的惊骇和绝望。
弗莱德手持一根从一个精密仪器内取出的透明针管,指腹轻压,剔透的液珠从针孔滴落,他面容凝重走近祁余身旁,像是在质问。
“你昨天不是还在求我,无论如何都不想跟我分开,怎么见到凯尔之后,连家都不想回了?”明明是句反问的语气,低沉的尾音却结满冰霜。
巨大的恐慌占据祁余全部大脑,颤抖的唇瓣带着哭腔,本能发出破碎不连贯的乞求声。
“不、不要……求你,不要这样……”单薄的身体如筛糠一般剧烈战栗。
弗莱德仔细端详祁余对精神控制剂的反应,看来贵族的小少爷并不是对黑暗一无所知,但仅仅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他缓缓托起祁余的下颌,捕捉到对方眼里的痛苦与惊惧,他不是没给过对方机会,在驱车前往的一个小时里,他一直希望是自己误会了。
未曾想,最简单的试探得到的却是铁证如山的背叛,媒体向来捕风捉影的报道原来并不是无中生有。
他如果按照原计划整夜留在军队,完全不会注意到祁余的动向,以免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弗莱德不介意再加深一些他对自己的惧怕。
弗莱德的指尖顺着祁余脖颈一路向下,拨开严密竖起的衣领朝外一扯,露出一片点缀着红痕的雪白肩头,这具身体的可口滋味,似乎还萦绕在他的脑海。
而凯尔那个混蛋,竟敢觊觎他的东西!
弗莱德愤怒攥住祁余单薄颤抖的肩膀,冰冷的针头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下一秒,刺入细滑的皮肉,半管药剂被迅速推入。
“啊——”
祁余的惨叫声划破整个夜空,在空寥的地下室不断回荡,曾经美丽透彻的蓝眸瞬间爬满猩红的血丝,配合瞪大的双眼,就像濒死前的最后挣扎。
不要……不要走!
幻境中,他被独自扔在满是怪物的阴冷谷底,巨大丑陋的怪物沾满恶臭的粘液蜂拥而来,而唯一能给他救赎的人影,在离去的同时还带走了最后一缕光。
而他被绑在一把坚固的椅子上,连逃离的机会都没有……
弗莱德看到祁余明显超常的反应,锋利的眼眸不由眯起,胸中的郁气稍微消散,取而代之浮上一丝疑惑。
仅是常规的四分之一用量,就算是战后精神受创的士兵也可以承受。娇弱的小少爷连这样的剂量都受不了,兴许是他天生体弱,又没经历过什么挫折。
毕竟被捧在手心长大的人,也没机会领略过真正的残酷与黑暗。就算是他心底最害怕的,估计也都是一些大不了的事。
弗莱德抱臂冷眼旁观了半晌,直到对方彻底陷入昏迷。
祁余虚弱绵软地仰面瘫在座椅上,气若游丝的仿佛只剩最后一口气,半阖的双眼还在不受控地簌簌颤抖,微张的唇瓣褪去血色,衬出一股病态苍白。
拆开束缚带露出的皮肤上,大块的青紫和血红的擦伤在一片瓷白中格外显眼。
弗莱德抱起那具绵软无力的身体在手臂上掂了掂,似乎比之前还要轻了许多,垂眸就看见挂满泪痕的面容悲伤地靠在他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