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伯延不露声色的表情终于发生一丝松动。
如果詹黎离世……
他也会难过很久吧。
正因为给予厚望,所以他对詹黎方方面面格外严格,爱情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但是父子亲情不是……
詹伯延感受到詹黎丧子的痛苦,不由得退让了半步:“他在哪儿,带我去看看。”
詹黎发现对方没有趁机赶尽杀绝,意外的同时闪过一丝微弱的希望,似乎对方内心隐约还残存着些许人性,是有沟通余地的,但他并不能彻底卸下心中防御。
詹伯延见詹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摆明了不放心,无奈补充道:“我以后不管你俩的事了,副总的位置,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是他能做到的妥协。
到底是自己老了,管不了孩子的事了。
如果再僵持下去,恐怕最后一点儿父子亲情也要消耗殆尽……
詹黎闻言,心中对詹伯延的火气顿时散去一半,他甚至不敢相信事情如今的发展。
倘若能和祁余再没有外部阻碍,他就可以全身心投入帮助爱人的身心恢复。不用抱着易碎的瓷器在冰上奔跑,还时时刻刻提防背后淬毒的冷箭。
十几年势如水火的两父子,在这一刻达到了微妙的平衡。
詹黎没说什么,转头走往祁余病房的方向,詹伯延跟在身后,严肃冷漠的视线透露出一丝疲惫。
然而詹黎还没推开房门,就听到门后传来痛苦疯狂的嘶吼。他赶忙冲进房间,看见祁余拔掉自己身上的仪器和针头,鲜血飙了一地,像完全不知道疼似的,在关秋扬双臂禁锢中奋力挣扎。
“詹黎,快,去叫医生。”关秋扬看到救兵一般连忙催促道。
詹黎看到床头呼叫器的线被扯断了,转身就要抬脚出门,忽然被詹伯延一把按住肩膀。
“我去就行。”詹伯延没有耽搁,说完就离开了病房。
詹黎快步赶到床边,想要安抚祁余的情绪,在对方和自己四目相对过后,迎接他的却是更刺耳的尖叫声。
“詹黎!你个杀人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我不想看到你!你快滚出去,滚啊——”
听到爱人对自己声嘶力竭地咒骂,詹黎鼻尖一酸,心痛如绞。
关秋扬用力箍住祁余的手臂和腰,对詹黎抱歉地道:“他睁眼就一直询问孩子的事,我没办法开口骗他孩子还在……”
詹黎面对这样的回答,心中的愧疚更重,在这个世界上骗祁余最深的人,除了自己没有别人。
祁余由于激动,手背上的针孔还在呼呼往外冒血,一滴一滴甩在洁白无暇的被面上,刺痛了男人的神经。
詹黎迅速上前两步半跪到床边,仰望着祁余诚恳地道。
“顾桓,你听我说,孩子还会有的,你还年轻,修养个一年半载就会好的。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专家吗?他们后天,后天就能赶过来帮你恢复,你相信我。”
“我不信!你赶快滚啊——”
祁余情绪越来越激动,说话时伴随着不断的抽咽,就快要背过气儿去。
詹黎忍着万箭穿心的悲痛,刚想要再次开口,匆匆赶来的医生护士瞬间涌入房间,几人合力迅速把祁余死死按在床上,在他手臂注射了一大管透明的药物。
詹黎见状站到一旁,不敢插手阻止耽误救治,又怕他们动作太强硬了,止不住地心疼。
这时,护士态度强硬地道:“你们这么多人赶快出去,不要耽误治疗。”
詹伯延率先出门,留下关秋扬拉着不愿离开的詹黎。
詹黎见祁余挣扎得厉害,不敢离开半步:“我保证不会影响救治,能不能让我留下。”
“请您配合工作。”
“我和他在医院家属登记上是有记录的,是可以留院陪护的,不信你可以去查!”
护士依旧面不改色地道:“不好意思这位家属,这是医院的规定,正是出于对患者的考虑,才希望您配合工作在门外等候,您在这里只会耽误医生救治,请您相信医生的技术,冷静配合。”
“你——”
詹黎还想继续争论什么,被关秋扬生拖硬拽拉到门外。无法陪在祁余身边让他情绪掉到低谷,不过十米的距离,成为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
随着药效的发挥,情绪失控的祁余慢慢恢复安静。
詹黎被再次允许回到病房,看着爱人重新陷入昏睡状态,自己的情绪也冷静下来。
他向医生担忧地问道:“大夫,他怎么会这样?”
医生耐心解释道:“孩子没了导致他体内的激素水平骤降,体现出来就是情绪容易剧烈波动,这一点需要家属的细心照顾,给多一些耐心,避免发生意外。”
詹黎把注意点一个字一个字刻进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