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颢闻言登时催红眼眶,怒吼咆哮出口:“段文栎!你不要信口雌黄!”
发现捏到了皇帝的痛处,段文栎变得更为嚣张,刀刃贴着祁余的面颊不断向下游走,直到侧颈与肩膀转折的皮肤渗出鲜血,他用恶毒口吻威胁道:“若是想要他活命,快去给我备一匹汗血宝马!”
将军为了暂时稳住对方情绪,正颜厉色吩咐下属:“来人!把本将军的坐骑牵来。”殿外有士兵闻言道了声“是”,随后速速离开了现场。
双方僵持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无声的沉默有时能造成巨大的伤害,面对祁余投来直白悲伤的视线,怀颢整颗心都酸楚得揪到一起。他紧握双拳不住地颤抖,精神处于濒临失控的边缘。
然而现在的处境根本容不得他自我辩驳,盘根错节的起因无法短时间内一一解释清楚,他只能在心中疯狂地不断自责,为什么没有把他送得再远一点,为什么没能避免他折回宫来。
如今害得祁余陷入危机,落入贼人之手……
丞相想要这皇位,那朕给他便是!他现在只想要祁余平平安安的,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此时,有士兵牵着一匹高头骏马躬身来到前殿。段文栎满意地打量了一眼马匹,准备拖着祁余朝殿外移动。
正当丞相得意放松的一瞬,怀颢瞅准时机抽出袖口的短刀,视线飞快扫过目标的同时抖动手腕,用力甩向前方,锋利的刀尖瞬间刺破鞋面,割伤祁余的脚背。
祁余受伤吃痛失去平衡,浑身无力不断向下倒去。
段文栎感到手臂突然一沉,差点儿随着祁余一起跌倒,低头发现怀颢投来的凶狠锐器没有伤到自己分毫,反而一朝失手伤了自己人。
他还没来得及嗤笑,瞬间意识到不对……
千钧一发之时,将军抓住丞相惊诧失神的片刻,闪身挥刀朝他劈去,在刀光落下的前一秒拉住祁余向后用力一扯,抛向身后怀颢站立的方向,反手擒住段文栎。
段文栎躲闪不及,肩膀顿时血流如注,又被扭着胳膊,难以忍受地疼痛遍布全身,让他不断哀嚎着悲愤交加地仰天长啸:“欺天诳地可以为天子,昊天不吊,是天要亡我啊——”
侯大将军以防他乱喊乱叫惊扰了圣驾,朝殿外递了个眼神,令下属先把段文栎绑下去。
此时的金殿之上,祁余头重脚轻地一头扎进怀颢怀里,感觉天旋地转,好像全身的骨头都碎了一般,又奇妙地似乎感觉不到疼。
怀颢一把拥住祁余的瞬间,胸口沉甸甸的,高悬的心脏瞬间被踏实充盈填满。
他顾不得什么施威挫杀贼寇锐气,而是一寸一寸仔细确认祁余身上再没有其他伤口,于他而言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事情。
然而当他感到怀里身体呼吸开始逐渐微弱,男人浑身上下顿时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
不好的发展在疯狂轰炸着他的五脏六腑。
怀颢没有片刻犹豫,厉声朝殿外喝道:“宣太医!快去宣太医!”
祁余闻言轻轻扯了他的衣袖,对上男人仓皇失措的目光,微弱地摇了摇头。
来不及了,他能察觉自己的注意力开始愈发涣散,视野中的画面也逐渐变得扭曲不清,耳朵里像是灌了水一样嗡嗡的,头变得昏沉。
他只想趁着还有意识,再亲耳听男人跟他说几句话……
随便什么都行。
凭着仅剩的体力,祁余抬手抓紧自己胸口的衣襟。
怀颢以为是他胸口闷痛,当即巡视周围稍微舒适的位置,在确定目标的瞬间抄起他膝弯,大跨步朝殿上走去:“祐忱,别怕,没事的,再坚持一下,太医马上就到。”
男人尽可能温柔地安慰怀中人,额角的汗水暴露了他此刻的焦急,祁余见状虚弱地浅笑一下:“别担心,我只是有些倦了……”
祁余的眼眶还湿润着,泛着晶莹的泪光,睫毛低垂看起来相当疲惫,却还怕惹人担心,努力挤出笑容。
无论何时都懂得为他人着想,善良又温柔。
“……”
怀颢见到祁余久违的笑容,心脏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捏了一把,听着对方话语中透露的明显安慰之意,鼻尖迅速涌上一阵难言的酸涩,为了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的难过,怀颢转头对殿外高声催促。
“太医呢?怎么还不见人!若是误了时辰,朕要你们整个太医院的人都提头来见!”
不过多时,几名太医匆匆拎着药箱冲进大殿,抬眼看见皇帝坐在龙椅的一端,祁余斜靠在男人怀里阖着双眼,整个人仰面躺在至高无上的龙椅上。
年轻的太医们不敢多看,迅速颔首避开视线,盯着脚尖小心迈上台阶,跪地帮祁余处理血流不止的脚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