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七日他都得不到来自怀颢的消息,男人不过是……从始至终不爱自己而已。
忧心揣测出的多种可能,不曾想是所有理由中最直白简单的那一个。
祁余的笑容逐渐变得苍白,像是在嘲笑自己的荒唐可悲。
回忆嵇策为了羞辱自己,故意说出的话或许不全是假的,从一开始男人为了发泄不顾意愿占有他的那夜,就是一场伪装情深的巨大骗局。
男人起初对自己的态度凛若冰霜,直至被前朝催促着选秀立后,二人的关系才开始朝不可言说的方向突飞猛进地转变。
随着真相渐渐串联起来,揭开甜蜜的外衣,露出丑陋不堪的真相。
一夜发泄,自己顺理成章变为男人拒绝选秀的借口。曾经真切感受到的温柔在意,不过都是男人的精心策划,和显而易见的利用……
股股热流持续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久到祁余感觉自己身体快要被掏空了,然而身心残留的钝痛迟迟得不到缓解。
突然,
门外响起由远及近的急促脚步声。
大门打开,沐子辛匆忙冲进屋里,紧紧握住祁余的双手。
“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动静,都别从屋子里出来,记住了?”言辞郑重诚恳的语气混杂着粗重的喘息,像是从哪里着急赶回来的。
祁余一脸茫然不知所措地仰望对方,晶莹的泪花还挂在眼角,究竟出了什么事,让沐大哥露出如此神色慌乱的模样,甚至是他十年从未见到过的!
“沐大哥,你要做什么?”祁余的眼神明显透露着迫切和牵挂。
沐子辛刚想直接离开,听到祁余的担忧似乎又有些不舍,踟蹰片刻仿佛下了重大决心,忽然回身一把拥抱住祁余,在他额头落下匆匆一吻,然后分开,笑着哄道:“别担心,一点小事罢了。”
他说的轻松,祁余从中却品出一丝面临生死诀别的味道。
“不!你别走——”
望着对方决然离开的背影,祁余意识到事情与自己有关。不愿坐以待毙成为对方的拖累,他挣扎着想要从床上下来,又被少年死死拦在面前。
“……”
祁余正色道:“聂鸣,闪开。”
少年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紧接着门外传来铁链上锁的声音。
“聂鸣!”
祁余的音调升高,泛红的面颊挂上怒气。
沐子辛竟然直接将他关在这里,彻底杜绝了他离开密室的可能。估计从外界也不会有人轻易察觉这个房间的存在……
可是这把他当作什么了?!
一个看着挚友为保护自己去犯险还心安理得的无耻懦夫!
“你知不知道外面正在发生着什么!”
祁余痛心疾首地质问少年,寂静的空气凝滞了一般,得不到半点儿回应,门外嘈杂的脚步声迅速靠近。他顾不上太多,咬牙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又被聂鸣恭恭敬敬按了回去。
“为了贤儿遗愿,还有完成沐大人交办的任务,聂鸣不能让您出去送死,多有冒犯还请恕罪。”少年利落地拿了一块儿早已准备好的绢帕塞进祁余嘴里,双手稳稳扣住他的手腕。
祁余见状奋力挣扎起来,断续的呜咽闷闷地透过绢帕,逐渐被门外肉颤心惊的声音掩盖。
凶恶的呵斥、慌乱的尖叫、还有瓷器噼里啪啦的碎裂声,一一清晰轰炸在祁余的神经上,不断拉升他内心濒死的无力与绝望。
直到,
世界重新安静下来。
熟悉又陌生的男性声线响起,顷刻之间,击溃了祁余最后的防线。
怀颢的声音洪亮而低沉,极具穿透力地一字一顿,在所经之地覆盖上一层冰寒:“沐子辛,你辜负了朕的信任。”
怀颢凛然站在府邸中央,褪去身上乌亮厚实的黑狐皮裘,冷眼俯视面前执迷不悟的臣子,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强大气场。
“觊觎天子的人,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一排排家奴战战兢兢地缩在侍卫的刀鞘之下,还没做好下一秒身首异处的准备,慌乱的眼神里充满对死亡的恐惧。
相较而下,沐子辛跪地的身躯依旧腰杆笔直,神情果决坚毅,没有半分退让和畏惧,像是早有预料这一天的到来。
“微臣,罪该万死。”
沐子辛当然明白其中的意义,挑衅皇权,欺君罔上,随便哪条罪过都够杀他好几次了。但是即便冒着如此大的风险他也没有后悔过,早在当初决定救出祁余的一刻,就做好要倾尽一切的准备。
为了报答先生提拔地恩情,还有……自己内心无法言说的心意。
但是他怎么也没能预料到,皇帝竟会这么快得到风声,亲自赶来。
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