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弄死祁余,再给自己制造一个定时炸弹的风险太大,嵇策自然不会给自己留下把柄,而且诬陷祁余的好处更多……
清理了段家登上皇后宝座的阻碍,顺带让应氏一族背着罪臣和卖俏行奸的低贱头衔永世不得翻身。嵇策既在丞相那里立了大功,还发泄了一己私欲,大费周章好一番布局。
思虑之时,门外突然又响起激烈的争执声。
“本官有要事需要面见圣上,麻烦公公让一下!”沐子辛正色直言道。
“沐大人您还是饶了奴婢们罢,惊扰了圣驾,圣上怪罪下来,奴婢们是会掉脑袋的啊。”
“沐子辛一人做事一人当,见到圣上会禀明擅闯宫殿与公公无关的。”沐子辛在重重推拒阻拦的情况下,一寸一寸艰难靠近大门。
怀颢向内拉开大门的瞬间,见到沐子辛奋力试图突出重围的样子,一下猜出能让他失了礼数不顾一切代价找来的原因。
“沐尚书有何事,进来说罢。”
得到了皇帝的允许,太监们立即松开手,沐子辛紧跟着怀颢迈进书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应世臣被嵇策设计陷害,如今被关进大牢,求陛下赶快救救他,别让他再步应太师后尘!”
他没想到嵇林二人谋划了不过半日,林茂时就等到祁余出宫的机会,而且预料之外的发展让他完全没有防备,只能寄希望于皇帝对祁余的圣眷,和对太师或许存在的丁点儿愧疚。
然而等待许久,怀颢没有任何回应。
一秒、两秒……
十秒、
三十秒……
空气中的沉默一点点消磨着沐子辛的期望,连带着身体残存的温度,也一丝一缕无情地抽走。
无须多言,皇帝的态度已经表现得明明白白。
继太师之后,冷酷的帝王这次连祁余也要残忍舍去了……
当初是怀颢告诉亲口告诉他,登基以来是如何按兵不动,等待机会慢慢引导奸人一步步走入自掘坟墓的陷阱,并让他盯紧嵇策,寻找把柄。他承认按照怀颢的计谋,眼下的确是等待抓嵇策现行的最好时机。
可是,那都是要用祁余生死攸关的危险换来的啊!
祁余不是他力压群臣也要保护的那个人吗?
怀颢他究竟怎么舍得?!
沐子辛死死咬着牙关,眼眶憋得通红,没有再做半点儿僭妄不恭的言行,如今看来只有凭他自己的力量,以尽力保全他心底最想要守护的人……
朔风凛冽,岁暮天寒。
在远离皇城的牢狱之中,呼啸的风声钻过门缝,发出刺耳尖锐的声音,如同鸮啼鬼啸。
到处都阴森可怖,泛着潮湿腐败和铁锈的味道,四周灌着流沙的深青色石壁带着压迫,地板上的石砖残留着触目惊心的抓痕。
凶神恶煞的狱卒手里握着一个木桶,将桶里漂着冰碴儿的井水泼到祁余身上。
祁余衣服单薄,被刺骨的寒冷瞬间惊醒,大口倒吸一口气之后,蜷缩在满是土的石板地上打着剧烈的寒战,浑身透着才刚退去风寒还未痊愈的虚弱。
“进了这里就不要想着抵抗,老老实实认罪,别嘴硬给咱们增加无谓的工作,到时候还给自己身子找罪受。”掌事的狱卒俯视祁余,如同鄙弃地上的蝼蚁一般。
察觉对方完全没有起来的意思,一脚重重踢在祁余的腹部,嘴里也毫不客气:“快点儿起来,别在这装死,爷可不吃你狐媚子勾引男人的那一套。”
祁余被踹得一口气差点儿捯不上来,勉强挣扎着撑起上身,又被狱卒冷言催促着:“赶快把这供状画押了。”
一张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罪状,平摊在狱卒的脚尖前。
祁余腹部疼得双眼含着泪花,视线模糊不清,努力定神看见纸上列述的内容,尽是魅惑圣上、蛊惑朝臣、祸乱朝纲之类……
与之前大臣们启奏的内容别无二致,毫无新意。
祁余无力地扯动着唇角,神色坚决,语气淡然:“没做过的事叫我如何招认。”
“呵,还知道嘴硬,这可就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来人啊……”狱卒面露狞笑地转过身招呼手下,“把他给我吊起来……”
一旁待命的两个粗臂壮汉从牢房角落翻出一根拇指粗的麻绳,拎小鸡似的拎起祁余细瘦的双臂,反绑在身后,麻利地吊到房梁中央。
祁余脚下悬空碰不到地面,身体的全部重量落在双肩,违反人体结构的严重扭曲产生巨大的痛苦。
疼痛信号疯狂地充斥着他的大脑,导致他根本无法维持思考,连呼吸都变得极为艰难,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哪怕是细微的身体晃动,都会加剧双肩撕裂般的痛苦折磨……
用不了多时,他的手臂就会从躯干肩膀关节连接处撬开,对身体造成一辈子都无法修复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