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警车俞时渊先被送到医院包扎,流失大量血液让男人感到虚弱眩晕,他强打着精神不敢休息片刻,紧接着又去警局陈述了一遍当场的整个过程。
俞时渊没有受到什么为难,走完程序就被办案民警送回了出租屋。
在这分别的两个半小时里,俞时渊感觉度日如年,时时刻刻不在牵挂着少年的状态,在内心焦躁不安。
想着打斗过程中的细节,祁余曾不顾危险想要冲过来帮助自己。这说明少年心底其实还是爱自己、在乎自己的。
他不断自我安慰着别胡思乱想,却在推开出租屋门的一瞬,感受到扑面而来死一般的寂静。
一眼能望尽的房间里没有人,这半夜三更他还能去哪儿?
俞时渊心头莫名生出不好的预感,仓皇无措地寻找少年身影,却在推开浴室门的一瞬间石化在原地。
祁余闭眼坐靠在卫生间冰冷的水泥地面上一动不动,一只手浸泡在满是血腥鲜红的水盆里,水盆上方还有如柱的细流不断注入盆内,让浓郁妖冶的颜色漫出盆沿,流淌得到处都是。
怎、怎么会这样?!
俞时渊慌乱着扑到祁余身旁,把人揽进怀里,下意识伸手确认少年的鼻息。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指尖什么都没感觉到……
“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死的……”
同行的民警意识到情况紧急,连忙拨打电话呼叫救护车。
俞时渊大脑一片空白,似乎是不相信,颤抖着指尖按在少年侧颈,感受到一丝脉搏。
就是这一丝微弱脉搏,让男人崩溃的理智又燃起生的希望。
他马上捞出少年浸泡在水中手,赫然发现血肉模糊就快要割烂了的手腕,而且还有鲜血正在不断往外涌。
到底是多想求死的人,才会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
俞时渊慌张并拢手掌用力按在出血位置,无论变换了几个方向,带有少年体温的血流还是止不住从指间溢出……
少年微弱的气息和煞白的脸色在不断提醒他,怀里的生命正在逐渐消逝。
俞时渊使劲咬破下唇,试图用疼痛让自己维持镇定,然而在爱人面临生死的时刻,他根本无法保持冷静。无尽的悔恨化成勒在男人心脏上的荆棘,刺破他的皮肉,让他的心也跟着滴血。
祁余长时间依靠药物稳定的情绪,给了他少年已经恢复了的假象。
他一定是疯了刚才经历那么大的刺激,还敢单独留下少年一人!
可是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唐新,唐唐,你醒醒……求求你醒过来啊。”
男人哽咽的声音里掺杂着浓重的鼻音,语速慌乱而又急促,浑身充斥着似曾相识的绝望:“我们不是说好了,天亮我们就去登记结婚的吗,难道你忘了吗?我机票和酒店都已经订好了……”
俞时渊在祁余耳边不断叨念着近在咫尺的美好,生怕有一刻停顿,少年就被死神吸引走了注意。
或许是上天眷顾,祁余听到俞时渊的呼唤,睫毛簌簌轻颤两下然后缓慢睁开:“你回来了……”
听到少年微弱的声音,男人终于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你、你再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就到。”
祁余闻言勾起一个苍白虚弱的笑容,摇了摇头,奄奄一息地道:“抱歉,我应该是等不到了……”等不到救援,等不到日出,更等不到男人许下的诺言实现那一天。
或许在死亡面前,过去种种,都变得不再重要。
祁余此刻内心没有一句埋怨,甚至有些小庆幸,一切终于结束了……
“你不要担心,我只是累了。”祁余感觉眼皮愈发沉重,“你不爱我,我也不怪你……”
俞时渊立即痛苦地收紧臂弯,死死抱着少年否认:“我爱你,我比想象中还要爱你,只是我当初不知道,还伤害了你,对不起,我不能没有你……”
“我也爱过你,可是……”祁余暗淡的眸光浮现出一抹苦涩笑意,伴随着热泪涌出眼眶,“如今,你我要如何原谅你啊……”一切都回不去了。
给我光的人是你,掐灭光的也是你。
或许男人说要和他结婚是认真的,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祁余只想回归最初的宁静美好,闭上沉重的眼皮,等待死亡的降临,逐渐被抽离意识。
俞时渊在听到祁余的话,肩膀克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无数懊悔情绪如同大坝倾泻一般奔腾而出。
如果他没有安排那一次劫包,或许现在会是全然不一样的光景……
祁余就像上天为了拯救他教会他爱的天使,等他会了、知道错了,就毫不犹豫地离开他。独留他在世上继续品尝自己亲手种下的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