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执清:“宴朝欢……”
他抬起头,却是在烟尘中正对上宴朝欢的看过来的一双眸子,那双眸子竟于那日梦中极像。
当时嵇宴与梦中说,沈执清,你不是神。
是啊,他不是神。
沈执清脑海之中想到这句话,将脚步顿在了原地。
“相爷,里面还在救火。”
“相爷,您身体不好,就别进去了。”
沈执清被守在外面的小太监朝外劝了劝。
沈执清就任由宴朝欢拉着站在了流云台外,他眉头紧缩,一双眸子落在朱红色的院墙内时,眸中染了一抹薄红。
人走茶凉,沈执清本以为他能为嵇宴留住流云台,可没想到……
一切都是天意吗?
嵇宴立在沈执清的背影,他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子浓重的悲戚萧瑟。
仿佛是独行于世间,只剩下他一个人。
沈执清心绪不宁,身后传来噪杂的人声。
他转过头去,就看见雍玦被众臣簇拥着从身后朗华苑的方向走了过来。
雍玦怒斥出声,“谁来跟本殿解释解释怎么回事?
张全抓了看守流云台的小太监过来,将人丢在了雍玦的脚边。
小太监吓的脸色发白,抖抖索索的告饶出声,“君后饶命,君后饶命。”
他方才在宴席上承诺沈执清不动这流云台,转头,这流云台就出了事。
这是在打他的脸。
雍玦脸色难看,”说,怎么回事。”
小太监跪在地上解释出声,“君后君后,今夜是南梁金吾不禁夜,有花灯被风吹到此处,坠落方才引起的火。”
雍玦:“这火灭了吗?烧哪了?”
“火灭了……”小太监怯生生的抬头看了雍玦一眼,垂下头回答出声,“烧……烧了殿下前些日子命人搭建的露台架子。”
雍玦皱紧眉头,“什么?”
露台?
沈执清皱紧了眉头。
之前他接到消息,说是雍玦命人搭了台子欲赏春景。
这露台搞半天是搭在了流云台吗?
沈执清眯起了一双眼睛。
如果是这样,今日雍玦来问不过就是为了在他面前走个过场。
索性,他并没有同意。
沈执清抬手挥了挥拢过来的烟尘,低咳了两声迈步走了过去,“我且问你,除了露台,流云台内别的什么东西可有烧毁?”
小太监躬身回答出声,“回相爷,不曾。”
沈执清挑眉。
这火可真会烧,不烧主殿,不烧草木,不偏不倚刚好只烧了雍玦新建的露台架子。
沈执清若有所思的朝着宴朝欢看了一眼。
对方立在身边,看上去却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这邪乎劲,倒是引得身后的大臣们议论纷纷。
“君后刚刚是不是说流云台不干净。”
“说了说了,我都听到了,难道说这流云台中……”
几个人一阵唏嘘,支着耳朵听八卦的周景摸着肚子,附和出声:“我可是听说当年摄政王死的很惨。”
“难不成是摄政王的冤魂还在,所以不让人动他的流云台……”
“那要找也该找相爷……”
沈执清:“……”
他倒是想让嵇宴来找他,可这人一年多了,只有那晚的梦来找了他。
他分明就是不想见他。
身后大臣的小声议论沈执清听到了,立在一旁的雍玦也听到了。
嵇宴,嵇宴……
雍玦拢在袖子当中的手紧紧的攥着却也挡不住他指尖因害怕的颤抖。
雍玦听了半晌,忍无可忍的低呵出声,“都给本殿闭嘴!”
众臣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沈执清瞧着雍玦明显是变了的脸色,若有所思。
雍玦对于嵇宴还在这事,是不是反应过于大了一些。
雍玦也察觉到了自己过激的反应,他深吸了一口气,面上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他转过身,冲着沈执清出声,“丞相,既然流云台事涉北穆王,那流云台本殿就交给你了。”
沈执清垂眸,“是。”
这一刻,沈执清知道雍玦向他妥协了。
雍玦视线在跪在地上的众臣身上扫过,一刻也不想留的转身拂袖离开,“天色不早了,都散了吧。”
众臣:“恭送君后。”
一场玉林宴,以流云台起了一场大火而告终。
大火烧尽了新搭的露台架子,像是烧掉了雍玦刚刚涌起的野心。
*
月上中天,马车在相府门口停了下来。
咳嗽声从马车内传出,轿帘掀开,嵇宴抱着人从马车上飞快走下。
他将人用大氅裹住,露在外面的面色比霜雪还白。
沈执清蜷缩在对方怀中,吐出的声音喑哑而又难受,“冷……”
嵇宴伸手给人裹紧,“沈执清你再忍忍,我叫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