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从南梁京都摸查,一路查到了盛产玉石的乌棚里。
乌棚里水乡从外看像是一副世外桃源的模样,可谁知这水面之下却藏着脏深的阴谋。
当年初涉朝堂的沈执清意气风发,想借着此事在朝堂之上树立威望,少年之时的思虑不周,冲动鲁莽让他吃了不少亏,幸得当年陪伴在他身旁之人的处处相护。
若当年不是那个人,他怕早已经死在了他乡异处。
南梁朝堂之上只有一人会那精妙绝伦的易容之术,而这个人就是嵇宴。
现如今细细回想起来,那人虽然是林景殊的面容,可举手投足之间的矜贵却是上位者惯有的从容,那是谁也学不来的卓然气度。
若跟随他出行的那个人不是林景殊,而是嵇宴……
沈执清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其实这个念头一直拢在沈执清的心里已久,从他在流云台无意之中找到那只簪子开始,他早就应该想到当年他遭遇危机,在场的人里面除了凶手,能捡到那只簪子的人只能是假扮成林景殊的嵇宴。
只是他不敢去相信,也不敢去承认当年与他定情之人会是他厌恶了许久的南梁摄政王。
若当年他与他定情之人真的是嵇宴,那这么多年以来的坚持,那场泼天的怒火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以为嵇宴杀了他的心爱之人,可不曾想,嵇宴所杀是那个在背后害他之人,而他亲手杀掉的才是那个在暗处处处维护他,喜欢他的心爱之人。
所以当年在流云台的大殿内,嵇宴临死之前会问去问他:“你就那么喜欢他?”
当年他觉得嵇宴这话问的十分莫名其妙,现如今想来这话之中带着浓郁的怨气。
若他是嵇宴,冤也要冤死了。
黑暗之中,沈执清鼻子一酸,眼眶有些发红。
半晌他转过身,伸出手去紧紧的环抱上了嵇宴的腰,“阿宴,对不起。”
嵇宴察觉到怀中之人的异样,“执清?”
怀中之人隐隐有些颤抖,嵇宴的眸色拂过一抹暗色。
他的问题是让人害怕了吗?还是说,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回答与他。
林景殊在前,纵然这一切只是一场骗局,他也比不上他吗?
嵇宴揽紧了对方的腰用手轻轻拍了拍沈执清的脊背,“算了,你就当孤什么也没问。”
沈执清将人推倒在床榻之上。
月光从一侧窗棂映照了进来,拢在沈执清那张又娇又矜贵的脸上。
嵇宴看见那一双乌黑的双眸里泛着水色,就连那眼尾都染着一抹酸涩的绯红,像是……刚刚哭过。
嵇宴心里一疼,伸手抹去了沈执清从眼眶之中流出的泪珠子,“你的定情信物想送谁就送谁,我不问了,也不吃醋了,你别哭。”
沈执清吸了吸鼻子,哑着声音控诉出声,“嵇宴,你就是个大傻瓜!彻头彻尾大骗子!”
嵇宴:“………………”
第84章 黑市
当晚嵇宴并没有从沈执清那听到答案原因,因为在沈执清的话落之后,两个人入了梦。
怀中蓦地一空,沈执清再次睁开眼时,是日头正足的午后,满目的绒花树,上半白,下半肉红,其色晕染如桃色,艳丽夺目。
而他就站在水巷的长街之上,旁边是走动着的商旅人群,络绎不绝。
沈执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不是惯穿的雪色宽袍,而是一身绯色的剑袖短衫,长发高束成马尾,用一根同色的发带绑缚。
这是……
八年前的乌蓬里。
那时,金榜提名,功名加身,尚还是一个不知愁滋味的少年郎。
沈执清叹了一口气,有一人自身后走上前来,“你我快马早到半月有余,看上去这乌棚里的官还尚未察觉,倒是方便了我们暗查。”
沈执清偏过头去,就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林景殊?
不对,是……嵇宴。
一旦这个想法在心里落实,此番再去观察那个站在面前的人,举手投足之间熟悉的影子就越发的强烈。
沈执清盯着对方看了良久,唇紧抿着。
身侧的视线灼灼,身侧之人转过身来,“沈兄?”
稍显生疏的称呼让沈执清一愣,随即他便知晓,现如今站在他身边的这个人不是八年以后的嵇宴,而是那当年那个……怂了吧唧的摄政王。
沈执清在心里嗤了一声,嘴上却是开口道:“林兄的计策,实在是,高。”
嵇宴:“…………”
明明是夸奖,皮子之下的嵇宴却觉得面前的人在骂他。
嵇宴:“沈兄可有别的什么想说的?”
“我饿了。”沈执清错身而过,伸手指了指前面的楼,“我觉得前面的酒楼不错,咱们去吃点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