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太小声,郦仕香一时没有听清,“什么?”
“不用,”娄枝秾说道,“我自己会化妆。”
郦仕香那边没了声,似乎在犹豫。
“不用造型师,”娄枝秾慢慢扬起一个笑,“我知道薄来喜欢什么样的。”
她没有撒谎,她确实知道薄来喜欢什么样的类型。
只不过是再变回乖乖女而已。
娄枝秾站在一扇玻璃门前,拿着手机的手慢慢收紧,用力到指尖都有些发白,映在玻璃里的面容却非常平静。
只不过是再变回十八岁的娄枝秾而已。
“那……也行。”
听到他这么说,郦仕香退让一步,“但是必须让司机去接你。”
“嗯。”娄枝秾捏了捏眉心,“没别的事的话,我就挂了。”
郦仕香那边顿了一下,直接挂了电话。
陈鸣骞从教室里出来,刚好看到放下手机的娄枝秾。
娄枝秾想起他在电话前问自己的问题,对他耸了耸肩,“不巧,刚来电话,明天有事。”
陈鸣骞却似乎有些执着,“什么事。”
上课时间外的娄枝秾耐心有限,又加上刚才被郦仕香一通电话毁了心情,面对陈鸣骞的打探,她几乎不可见地蹙了蹙眉,言简意赅道:“相亲。”
陈鸣骞愣了一下。
*
第二天一早,司机就在娄枝秾住的出租房楼下等着了。
黑色锃亮的奥迪在周围破旧的胡同中显得格格不入,娄枝秾挑了一条酒红色长裙,收拾好自己后下了楼。
司机微微弯腰,恭恭敬敬地拉开后座的门。
隔壁楼下围在一起聊天的妇人看到娄枝秾上了车,纷纷投去异样的目光。
本来她的打扮就偏向性感,平日里也没少听到流言蜚语,只不过她不在乎而已。
听得太多,也就无所谓了,反正反反复复也就是那几个词,她都觉得无趣。
与家里的帮佣一样,司机也不被允许多说话,娄枝秾坐车上下学十几年,跟司机的对话不超过五句。
轿车在一家私房料理店前停下,娄枝秾曾经来过这家私房菜一次,它虽然处在城市中心,却藏在一座小山底下,店里只有两个包间,安静又低调。
一进去,就有服务生迎了上来,“是娄小姐吗?薄先生已经在二楼等着您了。”
娄枝秾跟在服务生身后,慢慢走上台阶。她以为自己会感到紧张,或者难堪,但是她却意外的平静。
当年她去都灵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薄来了。
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就要坐在一张桌子上商量婚事了。
“娄小姐请。”
服务员推开门,娄枝秾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缓缓地抬起眼。
薄来穿着熨帖的西服,坐在一侧的椅子上,正低头看手机。
那一瞬间娄枝秾有些恍惚,仿佛她推开是的那间空音乐教室的门,看到薄来穿着校服,坐在钢琴前面,漫不经心地翻着自己的画。
娄枝秾很快收拾好情绪,脸上扬起一个明艳的笑容,“薄总,好久不见啊。”
薄来抬起头,看到笑着的娄枝秾,怔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到淡漠的表情。
他扬扬下巴,“坐吧。”
娄枝秾丝毫不介意薄来的轻慢,服务生替她拉开椅子,她拢了拢裙子,坐在了薄来的对面。
薄来对服务员说:“可以上菜了。”
服务员低声应下,离开的时候轻轻关上了门。
“咔嚓”一声,包厢里安静了下来。
一种莫名微妙的气氛在两人中弥漫,多年未见带来的距离感仿佛一道难以跨越的沟壑,那些热烈鲜活的岁月长埋于平静的深处,一不留神,就可以看到从前的影子。
薄来变了。
不是说长相有什么大的变化,就是气质,高中的薄来懒散,桀骜,却有着掩不住的少年气,眼前的薄来仿佛把那些浮华的都沉淀下来了,变成了更深一层的淡漠。
薄来向后靠在椅子上,看着对面风情万种的娄枝秾,淡淡道:“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娄枝秾举着茶杯的手一顿,然后抬起眼瞧着薄来,眉眼一弯。
“这不都是,拜您所赐嘛。”
薄来蹙了蹙眉。
“我就是跟您开个玩笑,”娄枝秾喝了口茶,漫不经心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谁会没点变化。”
薄来舒展了眉心,不怎么走心地应和了一声,“是。”
虽然同窗近三年,他们的会面实在不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同学,反而像是气场不合的仇家,话语中都夹枪带棒。
偌大的包间里忽然静了下来,娄枝秾低下头,转着桌上的茶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放在桌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显示屏上是一串陌生号码。从前娄枝秾都懒得接这种电话,但这次见面实在索然无味,抱着听一听的想法,她接起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