淙舟脚下生风,那断崖就在眼前,松苓适时睁开了眼,他后腿猛地蹬在淙舟胸膛,一跃而下,他抬头望了望天,瞧着那云雷追着过来,松苓拱了拱淙舟脚踝,连天的山火映入眸底。
“去救火,”松苓赶人走,“快去。”
淙舟蹲下身,松苓便迎了上来,他伸舌舔了舔淙舟下颌,感觉淙舟拍了拍他的后背,拍的有些重。
松苓后背还疼着,被淙舟这么一拍直接抖了抖,他猛地俯身脱离出去,慢慢往山崖边退:“这山中还有猎户,不能放任山火烧下去,”他又看了看天,“天雷要来了,你得离远些,哥哥快去,我不会有事。”
眸中是盛不下的担忧,淙舟一手负后,指尖轻捻捏出一张符篆,下一瞬那符篆倏然起了火,片片灰烬随风没入黑夜。
“我留白尾鹫陪你,”他将白尾鹫推入夜空,“自己小心,我片刻就回。”
山火也实在拖不得。
松苓颔首,扯出一个故作轻松的笑:“快去才能快回,哥哥可从不是墨迹的人。”
淙舟也勾了勾唇,转身走回了山林中。松苓见人走远才泄了那口气,他瘫在崖边合上眼,等着那天雷劈来。
一等不到二等不来,只听得滚滚闷雷像是随着云走远,松苓睁开了一只眼,要瞧瞧那渡个劫也要吊着人的老天爷。
只这一瞬,那老天爷玩够了似的将两道天雷一股脑抛了下来,松苓连忙合眼,身上的疼使他心有余悸,心跳的极快,快得要破出胸腔,隔着眼皮他瞧见一片光亮,可那却像是劈歪了,身上一丝痛感都没有。
松苓睁开一只眼,过了一会儿又睁开另一只眼,那雷像是劈破了云,虚空中还有未散尽的云痕。
他瞧着那云痕,不自觉的眯起了眸子。
怪不得不疼。
这雷去了山林中,压根没落他身上。
白尾鹫飞在松苓头顶,一个不慎被松苓一把拍在地上,它扇动翅膀想要挣脱出来,可松苓却突然垂首,朝着它龇了龇牙。
好大一张狐狸脸,好尖的獠牙,白尾鹫霎时不动了,它还没化形,还不想成为狐狸的腹中餐。
“他方才,咳,在我身上贴了什么?”松苓见白尾鹫老实了,便泄了力道。
淙舟明知道他疼还拍的那么重,这人一定有鬼,只是他被雷劈傻了脑子,竟现在才反应过来。他松开了白尾鹫,歪了歪头,示意它给揭下来。
揭了要挨淙舟的骂,不揭可能要被狐狸吃掉,两厢权益之下,它觉得还是被吃掉惨一些。
它飞到松苓,叼下了那张符篆,随着符篆离身,裹着雷的云又聚了回来。
松苓看了看那符篆,实在是眼熟,前些日子淙舟授课时,他无聊去翻淙舟的书,那书无趣的很,唯有一替身符还有些意思。
替身符,符篆有二,被灾遗人,以福易人。
林中的山火小了许多,松苓望向火光处,似是想要寻到那白衣人影,这天雷阻不了,挡不得,他的哥哥便要以身替之。
可这是他的劫,他自己受得。
松苓轻声一笑,抬爪将符篆撕碎,澄黄的符纸乘风而去,与方才那灰烬缠绕在一起。
云雷骤起电光,这最后三道天雷可要比前头那四道来的凶的多。山风肆虐,白尾鹫撑不住这样的猖狂,它死死的扒住崖边的岩石,可那岩石也有将碎的迹象。只一瞬的功夫,白尾鹫便被那猖獗的风卷上了苍穹,只留下了几片羽毛。
天雷骤降,沙石袭天,白尾鹫的惊呼声被尽数淹没。
玄雷引火难灭,淙舟见状布下结界,将那风火囿于一隅,山火将结界中能烧的物什悉数烧了个干净,只留下一片焦黑的圆,在这暗夜中倒也不甚显眼。
估摸着半盏茶的功夫,山火殆尽,一丝火星也不曾留。浓云逐渐消散于夜穹,闷雷也跟着云远走,天虽说依旧不算明朗,可明月昭昭,终是露了脸。
白尾鹫在断崖下爬上来,一身的毛玩意凌乱不堪,它累的不行,爪子勾着崖边的断枝,只将脑袋搭在崖上歇息。
打死也不修炼,打死也不渡劫,竹韵要是嫌弃就把它炖了吧,化什么形做什么人,它只觉做只鸟挺好的,最起码不用像狐狸那样遭这么大的罪。
白尾鹫抬眸看向崖边,想要看看那狐狸还活着…
崖上空空…
狐狸呢?
白尾鹫的疲累都被吓没了,它倏地抬头,抻着脖子往远处找,爪子没抓稳,险些又掉下去。
远处也没有…
这狐狸真是要吓死鸟了!狐狸丢了鸣沧君会把它炖了的吧!
白尾鹫忙绕着那山崖飞了一圈,它睁圆了眼,一毫一厘都不肯放过,可就是这样一厘一厘的寻,也不见狐狸半分踪影,它连根狐狸毛都寻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