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地板上铺开一层亮色的暖阳。
每个人都沉默等待的安静当中, 周凛月轻声作答:“我提的。”
众人从这三个字里得到两条讯息,所以,她不光谈过恋爱,甚至还甩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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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父母离婚之后,那是他们第一次发生那么吓人的争吵。
周凛月在房内,一门之隔,听见母亲在客厅里面砸东西,以及她歇斯底里的嘶吼:“你就是这么照顾凛月的?如果不是我看了她的手机,你是不是永远都发现不了?”
周凛月有记忆起,他们的争吵频率保持在一周五次。
家里的碗碟半个月就得重新置办一次。楼上楼下的人甚至已经习惯了他们的争吵。
从前还会过来劝劝,时间长了,也只是在周凛月将那些碎碗碟包好拿去楼下扔掉时,笑着和她打声招呼:“幺儿,你爸妈又吵架了?”
周凛月沉默一会,点了点头。
可没有哪次争吵,比那天的更加激烈。
“你还有脸说,凛月判给我之后你有管过她吗?包括接她上下学,送她去训练,这些不都是我在做?你偷看孩子手机你还有理了是吗?”
这话像是触碰到她的逆鳞,女人声量拔高:“什么叫偷看,她是我女儿,她在我这儿有什么隐私?要不是我看了,这段恋情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我说她青荷杯怎么犯了那么低级的错误,我看就是被早恋影响的。”
“你既然这么关心她,当初怎么不把凛月留在身边?宁愿打官司都要和我争凛绪。”
“还好我没有把凛绪留给你,孩子在你手上只会被养废!我当初怎么就瞎眼看上你这么个无能的男人。”
“我无能?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争吵演变成无端谩骂,和相互指责。
周凛月蹲坐地上,捂着耳朵,不去听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他们曾经是最亲密的爱人,深知什么话能变成刺穿对方最锋利的剑。
直到后面,好像还动手了。
妈妈哭着离开,爸爸顶着被挠到满脸血的伤口进来。
没有严厉的呵斥,他心平气和的告诉她:“你还小。”
可是她已经十八岁了,过了九月,她就会成为大一的新生。
她张了张嘴,她想告诉爸爸,秦昼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可那些话最终还是在爸爸失望的眼神里,尽数吞咽。
他们只是习惯了掌控她的人生。
一旦发现她偏离了原本规划好的航道,就会觉得自己的威严遭到了侵犯。
周凛月从小就是在这样的高压下长大的。
窗外是厚重的夜色,远处的灯光让天空呈现空灵的幽蓝,几粒星星单调的挂在天上。
他们从白天吵到了晚上。
爸爸说:“你是我和你妈妈全部的希望和心血,我相信你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对吧?”
他们让她知道,他们今天的争吵都是因为她。
并且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她分手。
周凛月突然想到他们刚离婚的时候,为了争夺抚养权闹得不可开交。
持续半年的官司。
为了争夺姐姐的抚养权。
周凛月就像是失败后的安慰奖,被判给了败诉的爸爸。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凛月还是点头。
她说:“好。”
这场雨持续了一周之久,楼下的奶奶说是梅雨往后推了。
往常都是六七月,今年反而拖到了现在。
临出门前,周凛月还是带了一把伞。
是上次见面,秦昼给她的。
手柄是褐色的木头,上面刻着一个她不认识的图案,伞面纯黑。
他将她送到小区楼下,却还是递给她一把伞。
阴晴不定的天,不知道何时又会下雨,哪怕只是百米的距离。
他也怕她被雨淋到。
她从不让他将自己送进去,总是担心被看到。
阴云密布的天,他冲她挥了挥手:“进去吧。”
周凛月停下,回头看他:“很晚了,你也早点回家吧。”
他垂下眼,笑容淡,刚入夜的天空是被冲刷的克莱茵蓝。
他说:“走累了,歇一会。”
那是一段很平静很平静的日子,高考结束后,时间松散下来,他们每周都会见好几面。
周凛月回到房间,拉开窗帘往下看。
秦昼还没有走,他靠站小区大门前的石柱,周凛月拉开窗帘的瞬间,就和他的视线对上了。
他应该一直都看着这间卧室,直到它亮起灯,直到它拉开窗帘。
周凛月看见他垂放下的左手,有一抹忽明忽暗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