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弦在台上做评审,和别的评审相比,她很平和,也很真诚,这让她显得没有攻击性,没有攻击性就是没有个性,不一定招人喜欢,主办方需要话题,犀利的评审才有流量。
主持人问:“Ulani,据我所知,你原来在和喜做珠宝设计师,也是和喜老板的助播,听说祁总是一个个人风格非常强烈的老板,你可以跟我们分享一下,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这是她第一次在公共场合谈论祁云翱。
“祁总平时对我们比较严厉,但是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他很聪明,执行力很强,呃,”她停顿了下,视线往观众席里而去,“我觉得他是一个有强大内核的老板。”
“如果用宝石来比喻呢,你觉得他是哪一种珠宝?”
宋弦没多思索,“那就是翡翠中的帝王绿,万中无一。”
祁云翱自己并不满意这样的答案,宋弦是珠宝设计师,他觉得以他和她的关系,在她的描述里,他不应该是一种珠宝品类,而是具体到某一个设计里。
如果她说,祁云翱就像她送给他的那枚胸针里的矫健雄鹰,或许他会更高兴。
录制结束,他也收到了宋弦的微信回复,她把她的房号告诉了他。
祁云翱敲门的那一瞬,心底还是满怀希翼的。
她手里拿着一叠手绘稿,脸上的妆还没有来得及卸掉,舞台妆厚重,特别是眼妆,她的眼眶大了一圈,那浓黑卷翘的睫毛一掀,跟中东女郎似的,祁云翱看着有点不习惯。
“把你的脸洗了,跟唱戏似的。”
宋弦不动,依然翻着那大卷黑睫毛看他,“等会儿吧,我还有工作要处理。”
祁云翱原地叉腰,瞅着她,似笑非笑的,“全世界你最忙,回北京也不跟我说一声,我看你最没良心,以后我找你是不是要经过你助理?”
她眨巴一下,眼睫阖上了些许,“不用,我没有助理。”
祁云翱总算看出来,对于他的到来,宋弦兴致不高,甚至,她不高兴。
“宋弦,我哪儿得罪你了吗?”
这一下,她抬起眼睫,那大了一圈的眼眶刹那间冒出了水光。
祁云翱:……
真的得罪了,看来罪过还不小。
她嘴唇颤动,“我希望你以后说话做事,可以多考虑别人的感受,不要那么狂妄自大,齐一恒还有父母,他还没死。”
祁云翱定了片刻,倏忽一哂,“他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既不是医生,他也不是我的亲人,也不是我把他害进医院的。”
大颗泪珠从她眼眶滚落,在她全妆的脸上留下一道痕迹。
“可是跟我有关系,我的确是他的未婚妻,他向我求过婚,我也答应了,你说没有未婚夫这个人,他已经死了,我听到这个话,我真的,我真的……”
她咬着牙,双唇颤抖的模样,祁云翱尽收眼底。
他天天想着怎么让她好过,不过开了一场直播,竟然叫她记恨上了。
而且,他并没有说过齐歌已经死了的话。
祁云翱心凉。
宋弦的良心被狗吃掉了。
他有些意兴阑珊,垂首一嗤,“你对他情深义重,我很感动,我也向你学习,我也对你情深义重,我等你,二婚总轮到我了。”
宋弦被泪水冲刷的眼眸一场清亮,有一些凄凄惨惨的神态,“你等我做什么?”
这个问话,让祁云翱胸口堵上沙石,堵得他有些喘不上气。
他肩侧贴着墙,咽一下喉,“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我睡不好觉,四年了,我睡不好觉。”
她瞪着她那双眼,眼珠子一瞬不瞬对着他,“我不是安眠药,睡不好你可以找别的女人,再不行找个夜班打打工,祁云翱,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要往回走?”
“我为什么不能往回走,往回走有什么不好?”
“对我来说就是不好,往回走就是重复,就是循环,就是无用功,就像走一段没有尽头的楼梯,永远到不了终点,我不喜欢,我从来没想过往回走。”
“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终点?”
宋弦抹眼泪,眼妆花了,在她眼下留下两道黑印子,左右不对称,看着有些滑稽。
“我想要——”
她顿住了,别开眼,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一本书读两回有什么意思,就算有新的收获,结局还是一样,你为我做的事情我铭记于心,但我不想让我们变成仇人。”
两人对着站了一会儿,一个看着窗外,一个垂眼看脚尖。
祁云翱心灰意懒,他更新了自我的认知,有些方面,他的确不如宋弦,宋弦爱的时候是真的爱,走的时候也是真的走,她很决绝,从来不想往回走,只会把爱投入到下一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