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现实牵动了她的梦境,随即女子的细微呼吸,如春水波澜,一瞬勾着人的神思。
指尖微蜷,力度倏收。
玉姝两道黛眉蹙紧,睫羽颤得厉害,萧淮止唇边扯出一个恶劣的笑,转瞬即逝。
“这般都不醒吗?”他沉声看她,低声轻叹,又说:“孤点了神息香,不醒亦是正常。”
指腹在雪肤上摩挲,他俯首离她更近,声息与之交缠。
“多希望你记得,但你又要怪孤。”
似苦恼般,他蹙起浓眉无奈一笑,黑眸幽邃,深不见底。
他的目光像是一把利刃,紧紧的,分毫不让的,锢住她,指尖拂过她小巧的下巴,倏地,他收紧力度,将她攫住。
他又想,怪便怪罢。他只想将她永久锁在身边,让她依附于他,那双水眸只能看他一人,那张唇只能含住他的,她身上每一寸,每一缕都只能是他的,旁人谁敢多看一眼,他便剜掉那人双目,折断那人骨头。
想到此处,猝然间,他又想起那个春夜,风雨飘摇,巨浪翻滚,他来时,玉姝满目悲凉,身上衣衫凌乱,而看过她的那个杂碎……
真是死不足惜,静谧空气里,指骨被磨得清响。
他应当再使些手段的……
“玉娘子,孤已等你很久了。”他语气森冷,眼底满是执念,心中巨浪迭起,呼吸渐重,而眼底的女郎云鬓半湿,眉眼紧皱,被他这般攥得,也不好受。
萧淮止阖上双眸,沉重吐气,待心绪平复,才松了箍住她的力度。
原本沉冷渗人的目色也渐渐转柔,他仔细将玉姝凌乱裙裾放下,伸手小心地抚过她紧皱的眉间。
萧淮止握住她细滑的手,认真说:“别再让孤等了。”
话音方落,门外忽的传来几道细碎脚步声。
萧淮止眉眼一凛,侧目看向窗外晃过的几道人影。
“绿芙姐姐,瞧着时辰,娘子也该醒了罢。”
“平日这个时辰是该醒了……许是我家少主这几日舟车劳顿太过辛苦,我先去瞧瞧。”
脚步声越来越近。
萧淮止将掌心柔荑不舍松开,他俯身拾起花砖上的狐裘,为她轻轻盖上,而后不紧不慢地走入帘后屏风。
暗门一阵开合,帘幔静止,而房门也随之开启。
绿芙掀开绢纱软帘,抬眼便见侧躺在玫瑰椅上的少女,倏然掀眸。
水洇洇的眼瞳里,满是清亮。
“少主……您何时醒的?”
作者有话说:
萧2:准备开餐。
第11章
◎念与贪。◎
【011】
玉姝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似有几年前江左经久不停的一场大雪,记得那一年好似很冷很冷,她好像身子也不好,旁的便是一团模糊,她只瞧得见漫天飞雪。
那场梦境仿佛将她困在里头一般,始终不能转醒,好容易醒来,一睁眸,她安静躺着,默了许久。
直至耳畔传来绿芙的声音,玉姝顿息,眨了眨纤长浓睫,这才回过神来。
“少主既已醒了,午膳可想用些什么?奴婢这便去准备。”
玉姝支着手臂从椅上起身,盖在肩上的狐裘随着动作滑落腰间,绿芙弯腰将狐裘叠起放入臂弯中,静待玉姝起身。
双腿从软椅上抬起之时,玉姝眉间微皱,只觉腿间有些隐隐痛意,她只当作椅子上睡得久了,有些不适,将腿搁下。
绿芙将狐裘搁置一旁架子处搭上,而后半蹲身子,隔着绫袜轻轻抬起玉姝纤细脚踝,将玉足放入鞋中。
里间屏风后的一道暗门此刻露出一丝罅隙,有目光从隙缝中探出,直直地睨向纱帘外的那抹淡影。
他的视线紧循绿芙的动作,最后落在椅间女郎小巧的足上。
那一双小足,被人握住,放入鞋中,萧淮止气息渐屏,目色沉沉。
指骨轻蜷,指尖陷入掌心之中。
“清粥小菜便可。”玉姝抬手撑着绿芙的臂弯起身。
睡过这一觉,她却实在没什么胃口,脑中昏昏涨涨。
起身之时,玉姝余光闪过窗牖边的梨花案几,她顿足朝案几处凝睇而望。
铜色异兽香炉摆在正中,香已燃尽,只剩炉内一把烬灰。
玉姝问:“绿芙,那是何时点的香?”
绿芙也随即朝雕花窗边看去,她微顿,脑中思索一遍,随后答:“您睡前好似便点上了,少主可是不喜欢这香?”
玉姝转眸看向绿芙,心中些许疑虑又随之打消,她摇头,只淡声道:“这香许是有些浓,将窗打开散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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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阳宫,崇明殿。
殿内数十宫人匍匐在地,静寂无声,本是白日,此刻却沉得恍若浓夜。
新帝一袭宝蓝长裳立于帘后,窗外透了几束日光,落在他的袍角,魏康德躬身立在柱后,不敢言语,只听又是一声金物掷地的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