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向母亲要钱买药,母亲把持着银子不给,王嬷嬷担心母亲身体,实在没办法,才偷偷给唐姻写了信。
唐姻十分担忧母亲,所以才想多预支一些工钱捎去杭州给王嬷嬷,让王嬷嬷拿银子抓药,免得母亲受苦。
老掌柜待唐姻观感很好,便破例答应了,只是嘱咐唐姻不要声张,免得开了这种先例被其他绣娘知道,后面不好收拾。
得了老掌柜首肯,唐姻连连道谢,拿上银钱,又去了驿站。
阊门大街上人来人往,老掌柜瞧着唐姻隐入车水马龙中,无奈似的长长舒了一口气。
老掌柜的心腹伙计跑过来低声问:“掌柜的,您这样做被东家知道了,可怎么办?”
老掌柜“嗤”他一声,老神在在地道:“我借自己的银子,东家可管不着呀。”
王晟依旧领宋昕命调查台湖缎庄的事情,今日他来找老掌柜例行问话,办完事后还未等离开绸缎庄就看唐四娘急匆匆地进来了。
宋府这阵子节衣缩食的,这唐四娘怎么还来台湖缎庄购置物件?
此处的东西可不便宜,王晟是个心思缜密的,生怕唐姻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给他家大人惹了麻烦,便多留心听了一会儿。
了解了事情始末后,才发现是自己误会了。
王晟回到宋府,将今日在台湖缎庄的问话转述给宋昕。末了,还是提了见到了唐姻的事情。
宋昕听着王晟的汇报,眉头越皱越深。
清冷地道:“你说她在台湖缎庄做绣娘?”
“是。”王晟回禀,“卑职原以为她是去购置物件的,听了一会才弄清楚,唐四姑娘在台湖缎庄做绣娘已经有些日子了。”
宋昕了然,也不难想到唐姻为何悄悄做绣娘。
父亲落了大狱,母亲生活拮据,唐国公家最娇生惯养的四姑娘如今却沦落到做绣活贴补家用。
想到这些,宋昕胸口又是一阵酸闷。
王晟继续道:“今日卑职还听到,唐四姑娘说唐国公夫人病了,所以向台湖缎庄的掌柜预支工钱,只不过绸缎庄有绸缎庄的讲究,工钱不大好预支。”
宋昕抬了抬眼皮:“没预支到?”
“那倒也没有,台湖缎庄的掌柜给唐四姑娘预支了,不过其实是私下里自己出的银子。”王晟感叹说,“卑职和那老掌柜打过几次交道,那人圆滑得很,真没想到,实际上心肠倒是不坏。”
宋昕不置可否,默了半晌道,从书架子上拿下一本账册:“等下你把台湖缎庄的账本还回去,顺便将唐四娘的绣品都买下来,之后找我来销账。”
贪污弊政案闹得这么凶,万岁爷不仅要彻查贪官污吏,还要追回赃款,台湖缎庄便是需要调查的地点之一。
王晟奉命调查台湖缎庄多日,台湖缎庄的账本他与宋昕一一对过,已经洗清了台湖缎庄的嫌疑,是该还了。
至于他家宋大人买下唐四娘的绣品,也说得通。
他家大人看着清隽秀逸,却不是一个心肠软的人,路上遇见手脚健全的叫花子看都不看一眼,很少管闲事。
想必是被唐四娘救母心切的孝心所打动了,才愿意暗中帮扶一把吧。
王晟也觉得,唐四娘没依附宋府,反而放下了高门贵女的身段,自行想出路孝敬父母,值得让人高看一眼。
王晟自顾自地想着,又听宋昕吩咐道:“高大人要我去杭州办案,后天一早出发,你明日准备准备。”
“是。”
王晟回神领了命,将账册揣到怀里,正要告退,被宋昕叫住。
“等等,”他声淡如水:“购置绣品之事,不要声张。”
窗外几只麻雀立在杏花枝头,王晟的身影行过树下,惊得鸟儿急急飞走,几片花瓣飘落到树旁的曲水中漂远了。
宋昕注视着茫茫虚空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傍晚的时候,王晟回来复命,怀中抱着一个大包袱。
他将包袱放置在云钩插角方桌上,解开了系扣,几样精致的绣品露了出来。
“大人,都买回来了。”
宋昕“嗯”了声,一手慢慢地抚过料子,问他:“多少银子?”
王晟报了个数,又道:“没想到唐四姑娘的绣功这么好,大人,您少给我三十文吧,我打算留一条锦帕回去送我家夫人。”
宋昕面如常色的拿出银子交给王晟,旋即又将包袱原封不动地系了回去:“找不开。改日,你再自行去买。”
王晟眨眨眼皮,平素大人并不吝啬,怎么今日这般小气,他都看见匣子里的碎银子了。不过他没多话,“哦”了声,暗暗离开了。
而另一边,唐姻还不知道自己在台湖缎庄寄售的那些绣品已经被人买光了。
今日她带着香岚走了一天,先是去了驿站,后又去了几家镖局,都没能将从老掌柜那处预支来的银钱托付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