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姻很想帮助宋昕分担一些,能做的却十分有限。
不多时,驿站的小厨房送来了小米粥,炒青菜,宋昕也刚好同李知县聊完回来了。
男人一进屋,目光便落到桌案热气腾腾的粥碗上,面上紧绷的表情淡去些许,显现出难得的柔和。
宋昕坐在凳上,盛起一勺:“若非姻姻记挂,倒是忘了用膳的事。”
瞧瞧,都都无心吃饭了……
唐姻担心地问:“滇城的事很棘手吗?”
宋昕将李大人整理出的那一摞子纸递给唐姻。
唐姻接过来,上边密密麻麻都是滇城的情况。
唐姻聪慧,翻看了看,便大致了解了。
李知县做事颇有成效,滇城十八座粮草库的情形,城内外寺庙、道观的数量,流民的人数,都被整理的十分准确、仔细。
宋昕撂下瓷勺:“已经吩咐了李知县,武将军已经给粮草库增派了守卫。
被烧毁的东、南两座不好防御,如今精力有限还未修补完成,干脆不再继续修补了,这两座粮草库内尚有未被烧毁的粮草,明日直接开仓放粮、救济灾民。
至于流民和伤兵的安顿,便分散安置在城内所有的道观、寺庙等等。”
唐姻听了宋昕的叙述,担忧道:“可即便如此,这也安顿不下的。”她又看了看记录的流民数量、道观、寺庙的数量:“有些人仍旧没有去处。”
宋昕的视线忽然落在了随身的佩剑上。
唐姻若有所感,不需多言,她总能分辨男人所思所想。
“所以,你是想募流为兵?”前朝有过这样的做法,唐姻曾听说过,“可他们,愿意吗?”
宋昕的眸子暗了暗,有些沉重和唏嘘:“愿意的。”
南疆战事吃紧,色目人作恶,这一路过来,有些百姓死了妻子丈夫、有的没了父母、有的丢了儿女。
今夜他回程路上遇见了一个汉子,那汉子便是从宁昭领着妻儿逃出来的,可惜,他坚持到了滇城,妻儿却没能坚持到。
“婆娘孩子都没了,我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那人说。
不光是他,宋昕注意到,好多壮年男子打算从军,尚未找到门路,如今他募流为兵,回宁昭与色目人决一死战。
宋昕是理解那些人的,为妻儿、父母、家国。
所以不如遂了他们的心愿。
“睡吧姻姻,明日一早,我还要随李大人去施粥放粮。”宋昕漱了口,灭了烛,上了榻。
看来后日一早,他们未必能离开滇城了。
宋昕想过让唐姻先走,可他着实不放心。
解蛊毒的药草生长在宁昭与缅地的交接处,那里是战乱的最中心,他没有办法让唐姻独行。
眼下最紧要的,就是先解决滇城的问题,才能继续往宁昭走。
好在近期唐姻的蛊毒还算稳定,也多亏远在京师唐二姑娘从太子府里八百里加急几次,送来了不少千年人参、灵芝鹿茸等滋养的好东西。
宋昕正想着,忽地,唐姻在黑暗中支起胳膊,隔着夜色望着宋昕:“明日我陪你一起吧。”
宋昕想拒绝,可黑暗中那双杏眸闪耀耀的,不只是对他的关心,也有对百姓们的眷注。
“……好。”
宋昕拥她入怀,答应下来。
不知怎地,一路南行,就算宁昭就在眼前,就算只有十几二十日的路程,宋昕却好像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心慌,莫名的心慌。
·
第二日一清早,宋昕唐姻等人就同李知县一块儿去了粮草库附近施粥放粮。
提前一夜,李知县已经命人搭好了施粥的粥舍。
东、南两座粮草库内的余粮已经尽数搬运过来,有官府的人在粥舍内熬粥,一一发给来排队领粥的流民百姓。
领过粥的再分批送到城内的道观、寺庙,暂作休养。
唐姻也在领着人打下手。
百姓们听说滇城里来了一位天子近臣,又亲眼见他的妻子身怀六甲还为百姓施粥放粮,纷纷放心心来。
过去时有闹事者,如今安分了不少,甚至夸赞起这位年纪轻轻的夫人颇有大义。
募流为兵的昭示就是粥舍一旁,有不少年轻力壮的,当即便报了名。
孤身一人的便无所畏惧,拖家带口的还能赚上糊口的银钱。只几个时辰,便招募了不少壮士。
如此,一定程度上解决了流民的问题。
施过粥,李知县与宋昕告辞,先送粮回仓去了。
宋昕还有另外的安排,便是城中伤兵之事。
这次随宋昕一道来的,除了华春秋,还有华春秋的几位弟子。
华春秋年岁大了,自有衣钵传承,这次随宋昕唐姻南行,故而带了诸多弟子随性。
一来几位弟子照顾华春秋的身体,二来随师父一道出行长长见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