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做这么多?”
“原本只是给我二姐姐做的。”唐姻将宋昕的手拉到自己的小腹上:“现在,多一个人呢。又不知道是男是女,所以又多做了一些。”
这些活儿其实根本无需唐姻动手,而宋昕并未阻止,因为他知道,这是唐姻喜欢做的事情。
三十年夜到了,这是唐姻与宋昕成婚以来一同过的第一个年。
轩窗外放着炮竹,黔灵寨的孩童们拿着冷焰火在寨子里追追赶赶,热闹极了。
相对与窗外的热闹,房间里便略显冷清了。
不论是宋氏一族,还是唐国公府,都属是高门,逢年过节最不缺的就是人气儿。
如今他二人远在黔灵寨,自然不如在家中时候热闹。
“过完了年,我们便出发继续往南疆走吧。”唐姻忽然提议。
宋昕看过去,以为唐姻觉着这年过得孤怜了。
就听唐姻继续道:“早点儿到南疆,早点儿把我身上的蛊毒解了。”她说:“我想把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以后逢年过节,就算不在京师、不在苏州,有孩子在我们身边,日子应该会更热闹些。你呢,你喜欢孩子吗?”
宋昕独爱安静,从来都是厌烦孩孩童的聒噪。
可不知怎的,他听着窗外的吵嚷,若那是他与唐姻的孩子,心境便完全不同了。
吵闹的声音忽而顺耳起来。
与她白头,看儿女绕膝,似乎是一件无比快哉的事情。
“喜欢。”他说。
这时,房门被人敲响,门外传来信鸿的通报声:“三爷,寨子里来了几位阿嬷,说是来送东西的,要见吗?”
黔灵寨民风淳朴,寨子里的阿嬷时常给他们送东西,宋昕应了声,让人将几位阿嬷请进来。
阿嬷们笑盈盈地,推开门,每个人手中都提着食盒:“听说夫人有了身孕,这是我们寨子里年夜饭菜,也不知合不合夫人的口味,想着给夫人补补身子。”
年夜饭是寨子里的几位阿嬷做的,赶着时辰送了过来,热气腾腾的还冒着白烟。
唐姻自然欢喜,忙让婢子们接过来,一一摆在桌上。
“辛苦几位阿嬷了,还惦记着我。”
“怎么不惦记,你恶不恶心?难不难受?尝尝我做的开胃汤。”
“还有我的,这是腌制的肉,不腻人的,你怀了孩子,可得补一补呢!”
唐姻与几位阿嬷聊得正酣,华春秋过来给唐姻号平安脉来了。
华春秋放下脉枕,几位阿嬷噤了声,安安静静地看华春秋诊脉。
华春秋面色如常,扣了会儿唐姻的腕子,照常叮嘱了唐姻几句,收起了脉枕便打算出去。
临出门前,华春秋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宋昕,宋昕意会,说送送他,与华春秋一道出去了。
到了门外,华春秋平和的脸色脸色沉重起来。
“前辈,您有话要说。”
花春秋叹了口气:“方才老朽给你夫人号脉,发现了一些脉象上的异样,后边的话,你且好好琢磨琢磨。”
宋昕看过去,月华流淌宋昕袖间,夜风掀起衣摆夹带一点冷清。
三十年夜,黔灵寨少见地落了雪。
华春秋沉声道:“这孩子,最好不要。”
·
宋昕回去的时候,黔灵寨的阿嬷们已经回去了。
唐姻坐在桌案前,正等着他吃年夜饭。
“我方才还答应阿嬷们了呢,等孩子生下来,年纪再大一大,一定带孩子回黔灵寨看看,你说,孩子会喜欢这儿吗?”一边说着,唐姻一边拂掉宋昕肩头的雪粒子,“外边儿落雪了?”
宋昕的喉间像是被刀刃割伤,喉结上下鼓动,那话堵在喉头,说不出却也咽不下。
“落雪了。姻姻,想出去看看么?”
“好啊!”
宋昕点点头,亲手为唐姻披上了大氅,他收紧了唐姻大氅领口,严严实实地,只露出一个头来。
因为蛊毒的缘故,唐姻比过去瘦了,下巴尖尖的,小巧可人中有些不经风雨的病弱。
他推开门,牵着唐姻的手走出了屋子。
这边的雪不比北境,落地遍化了。
唐姻撇了撇嘴:“黔灵寨的雪与苏杭无甚区别,有机会我想去北境看看,听说那儿的雪落的可厚实,能没过小腿、膝盖。”
唐姻说罢走到了前方的一棵兰花树下,这个月份早就没有兰花了,但漫天星星点点的雪点子一片一片地往下坠,她伸出手,一片晶莹的雪花轻轻落在她掌心,凉丝丝的,入掌即化。
“你快来看!你说,孩子会喜欢雪吗?”
唐姻回眸,唇畔的笑宛若西湖三月的风,而只是瞬息之间,她却忽地合眸,栽倒在了兰花树下的冬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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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姻蛊毒发作,再醒来已是几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