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姻并不意外:“看来最初的始作俑者,应该是那日去程家别院赴宴的人。”这是谣言的起点,只是那日去的人太多了,很难查清楚是谁。
香岚道:“小姐,不如我们报官吧!让大爷、三爷抓到那个散播谣言的人!”
唐姻何尝不想,可是,如香岚所说,她的谣言在苏州城里已经传遍了,她就算报官又能怎样,难不成将那日赴宴的人都捉进去一一审讯?
真要是这样,说不定那些谣言还要烧到大伯父与三表叔身上。
现在的案子那么多,花费大量精力去差这种“莫须有”的事儿,她又不是皇亲国戚,若真去查了,大伯父他们免不了要被人扣上一个“以权谋私”的帽子。
悠悠众口,是管不住的。
不仅唐姻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任谁都解决不了,眼下最好的办法,只能等着这段谣传自己揭过去。
“算了,先不想了。”
唐姻心里乱糟糟的,糟心事一件接着一件,她有些招架不来,干脆睡下了。
可她这一夜却睡得不好,一会儿梦见牢里的父亲,一会儿梦见京师的母亲、姐姐们,一会儿梦见无数的造谣生事者编排她的谣言,一会儿梦见宋昕背上的伤。
第二日醒来,唐姻整个人的脸色都有些苍白,气色很不好。
中午时分,唐姻想着午睡片刻,香岚来报说:“三爷来了,现在就在夜阑院门口呢。”
唐姻的困意和疲倦一下散了干净。
她可以忍着不去找表叔,可表叔来了,她不能不见,这于理不合。
展了展裙摆,起身去了。
“三表叔,您怎么来了,不是背上受的伤严重了,您该多歇息的。”
宋昕没有立刻回复她,少女敛着下巴,他看不清唐姻的脸,只看到小姑娘头顶的发旋。
唐姻还是那个唐姻,可似乎有些地方不一样了,让宋昕无端生出了一种距离感。这般规规矩矩的模样,让宋昕忽然想起他刚刚认识唐姻的时候,一个寄人篱下、过于小心的小姑娘。
偏偏是这个小姑娘,一举一动都勾着他的心弦,牵动着他的心绪。
宋昕有些弄不清楚,那一晚唐姻分明说了,她喜欢他的,却忽然对他冷淡了。
唐姻的样子,绝不是害羞。
不论何种原因,眼下这种令他猜不透的无力感,宋昕不喜。
“……知道我伤了,为何,不来看我。”他顿了顿,“是在烦心谣言的事么?”
男人脸色肃穆,却无人发现,宋昕清冷的声音里藏匿着一丝委屈。
他说过,他的伤口很疼的。
“表叔不必挂怀谣言的事,您的正事要紧。”唐姻无法回答,至始至终都遵守了一个小辈该有的分寸:“都怪侄女喝酒误事,害得表叔的伤势严重,我给表叔道歉,既然表叔的伤严重了,便快回去歇息吧,改日您好些了,侄女再去看您。”
唐姻行了个礼,又想逃,礼貌客气的语气,极力隐藏心中的不安。
宋昕却敏锐地察觉出其中的微妙,一眼看穿过去,禁锢住了她的手腕。
“姻姻,你在躲我。”
宋昕的语气肯定,分明不是在询问。
巨大的压力笼罩过来,男人的气场极强,像是一张网,让唐姻透不过气来。
“……我、我没有。”唐姻抿着唇:“表叔您误会了。”
“误会?误会什么?”
宋昕很清楚自己的感受,也很清楚唐姻的变化,他攥着唐姻的手腕,唐姻挣脱了几下无果,也不再动了。
唐姻的皮肤细嫩,方才挣扎几下,手腕上泛起了淡淡的红痕。
“表叔,您松手……”
宋昕皱皱眉,有些不忍,指尖动了动放松了力气,却还是不松手。
男人如松柏一般挺拔岑寂,骨节分明的手掌却像是藤蔓一样抵死缠绕着她。宋昕身上过去令她安心的檀香气息,如今却变得令她不安惶急起来。
唐姻不知道为何今日的三表叔变得有些严肃,虽然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模样,却让她无比担心。
唐姻很清楚自己在担心什么。
她怕宋昕知道,怕宋昕勘破她对他的那些小心思。
如果表叔没有喜欢的人,她也许会表露自己的心迹,哪怕最后失败了,她也没什么遗憾。
只可惜,表叔已经有了心仪的对象,她现在能做的,只能是和宋昕划清界限。
“表叔,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您是我的长辈,所以请……请您放手、慎行。”
少女最后几个字,几乎已经没有声音,却满是倔强。
她不是没有底气,只是胆子小。
宋昕面沉如水,薄唇紧抿,仔细的看着少女波光潋滟的双眸,似乎要透过这双明眸看到她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