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周钰去上任,宋昕只望他一路顺利,怎能忍心让他再走回头路呢。
吩咐完车夫,宋昕掂了掂手上的鸳鸯枕,又对唐姻道:“姻姻,你继续,说说这对儿鸳鸯的羽毛是怎样的绣法。”
唐姻回答着宋昕,马车一路往宋府回。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唐姻总觉着,这一路,自从他们撞见去长洲县上任的周钰之后,三表叔的心情好像变得更好了。
唐姻并未在男人的动作、表情或者语言上发现明显的情绪变化,而是相处的感觉,一种气氛,似乎充斥着一种不可言说的轻松。
很快,两人回到了宋府。
因为绕了路,回程比预计的要晚上一刻钟。
唐姻说好了给如意带回来一些外边的好吃的,这会儿小如意大概等急了。唐姻的步子有些快,宋昕转过头,轻声嘱咐她:“姻姻慢些,小心门槛,免得又摔了,马马虎虎。”
男人虽然是批评的话,但语气里满是宠溺,步子也放缓了些许。
然而这一切,被等在门口的宋老夫人恰好看在眼里。
“三郎。”
宋昕看过去,不疾不徐:“母亲,您怎么在这?”
宋老夫人刚刚送走来府里找她叙旧的李老夫人,简单做了解释,又看到宋昕怀里抱着的一对儿大红色的鸳鸯并蒂枕,问:“三郎与姻儿是做甚去了?”
“儿子的同僚三日后大婚,儿请四娘为我选些贺礼。”
宋老夫人“哦”了声,会想起三郎对唐姻的样子,颇为欣慰。
三郎总算有个长辈的样子,不那么冷冰冰了,嘱咐几句,转身回到了中院。
宋老爷子正躺在院落中的摇椅上晒太阳,一片阴影遮在了他身上。
送姥爷子察觉到,眼睛眯开一道缝隙:“李夫人走了?”
“走了。”
宋老夫人想到了刚才宋昕和唐姻多的那个画面,不禁面有感慨。
宋老爷子看了出来:“怎么,与李夫人聊得不顺畅?”
“不是,是我们三郎。”
宋老爷子睁了睁眼睛:“老三怎么了?”
“方才我看到三郎和唐四娘,三郎嘱咐姻儿走路别摔着,和颜悦色终于有些和善模样了。”
宋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他做长辈,合该那样。看来在京师这两年,老三学会了不少,锋芒收敛起来,是好事。”
宋老夫人不甘心:“只可惜,找不到良缘,他若是对待那些喜爱他的女子也这般,我早就抱上三房的孙子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
宋老爷子叹了口气,继续晒太阳。
彼时,唐姻也回到了夜阑院。
远远地,竟看到宋彦站在夜阑院的门口。
走进了,唐姻发现宋彦的脸色并不好看,也不知出了什么事。
“见过表哥,您怎么来了?”
唐姻行了礼,规规矩矩、颇为客气地模样,让宋彦心里不是滋味。
乡试将进,八月之前他就要到京师去了。今日一来,便是和唐姻道别。
宋昕的唇抿成了一道紧绷的直线,不掩低落地道:“表妹,我要走了,离开苏州,就在七夕前一天。”
唐姻眨了眨眼。
七夕?
若不是宋彦“提醒”,她险些忘了,再有几日,便是七巧节了。
宋彦说完,却发现唐姻微微有些游离,便轻轻唤了她两声。
“表妹、表妹,你听到我说的吗?”
“对不起表哥,我、我方才在想事情。”
说起乞巧节,唐姻又想到了宋昕。节日将至,也不知道到时候三表叔会不会邀他喜欢的姑娘一起出门逛逛。
宋彦并不清楚唐姻在想什么,他只知道,他就要离开了,可是唐姻却对她依旧冷淡。
他很不甘心,时至今日,此情此景,他越发地怀念起唐姻过去对他的好来。
他不认为唐姻是个无情的人,他好生对待表妹,也许表妹就会像过去一样对待他。
不知怎的,他希望表妹能像过去一样对他。
宋彦说服自己一个不让自己那么难受的理由,表妹还是在恼他罢了。
眼下他要去京师了,此一去山高水远,若乡试顺利,之后还有会试、殿试……等再回来就要年后了。
表妹对他这般态度,他根本走不安心。
他不甘地问:“表妹,我都要走了,你不准备同我说什么吗?”
“那我便祝表哥金榜题名吧。”唐姻说得很真诚,却不多说一句,福了身,擦过宋彦进了夜阑院。
宋彦往前追了半步,抬抬手,终究没有进去。
他失落地回到兰亭院,有婢女过来通报,说他的好友林子颂来了。
宋彦在厅中的榻上躺成一个大字,靴子也未脱去,双眼无神空洞洞地盯着屋顶:“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