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很强势,态度非常坚决。
郁尔完全如履薄冰,走一步算一步,倘若萧让此时在就好了,他能带她走就好了。
坐到内室龙榻上,郁尔轻轻抚着腹,御医说她身子极弱,孩子也弱,极有可能是保不住的,她也没资格成为母亲,如今处境也不适合。
最重要的是外面那个男人不允许她生下这个孩子,即使这是他的骨血。
郁尔在纠结当中入睡。
......
又是梦魇,梦里她又回到幽州那个山村,那做矮矮的房屋,有个小女孩蹲在院中。
阿梓,那个将她从河边救回来的女孩。
梦中她轻唤了一声,阿梓不理她,郁尔同她说话,阿梓就跑......
她怎么都追不上阿梓。
待到了河边,阿梓忽得转身说自己身患麻风,不想传染给她,叫她不要再靠近了。
随后她眼睁睁看着阿梓走入河水之中。
啊!!!
郁尔惊叫着醒来,周围漆黑一片,她又回到的那个死过一回的地方。
不、不是、
她瞧见了头顶华丽的幔帐,内室谁点了安神的香。
这里是行宫,皇帝要她喝下堕胎的汤药,现实和梦境交织在一起,郁尔痛苦极了。
当年她救不了那个身患麻风的女孩,如今梦中她也无法从湍急的河水中拉住阿梓,她什么都做不好,连自己腹中的孩子都保不住。
此刻,郁尔清晰地确定,她不想失去这个孩子。
无助的哭声响彻寝宫。
她万分痛苦,这世上无人能体会,她狠狠揪着腹部的衣裳。
内室的幕帘被从外撩开,萧易端着药碗朝她走来。
少女眼神闪躲,她以为殿里除了她并没有旁人,外头宫室连一盏灯都未点亮。
“胎儿太弱,你保不住他。”萧易道。
郁尔形容狼狈,发丝披散肩身,恍若林中迷路的仙鹿一般。
男人扣住她的下颌,抬手要将药汁灌入她口中。
“求你了,凛。”她走投无路,“我不想喝这落胎的药,若你真恨我,就赐我一碗毒药。”
“你的意思是,宁愿死也要保住萧让的骨血,是么?”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质问她。
“我没有什么亲人了,我想生下这个孩子。”她实在凄楚可怜,清晰明白地告诉男人,“我想要他。”
“求求你,萧易,不要将他夺走。”
男人气息凛冽,药碗就在他手上,明明只要狠心灌药就可以结束这一切痛苦。
最终他松开了手,丢开药碗,转身离开寝宫。
***
这日之后,萧易再未传她到身边伺候,也不逼着她喝堕胎药,完全对她不闻不问。但他也并未再克扣她的吃食,他身边的司夏偶尔见她,冷言冷语也少了些。
每日膳食丰盛,胃口确实甚佳,但吃完没多久又吐个干净,尤其这两日几乎到了吃什么吐什么的地步。御医也束手无策,因为知道皇帝对小皇后腹中胎儿的态度,御医也不敢给她吃安胎的药。
到了夜里,萧易寝宫夜夜笙歌,她也不能睡得安稳。
等到第三日,郁尔实在不堪忍受,她求见萧易。
“行宫空置的房间多,奴婢想搬到别处去?”
“为何?”两人隔着书案,相对而坐,萧易翻看书卷,连抬眸看她一眼都懒。
“偏殿供着佛祖,香火气态呛人了。”
“朕会命人搬走,你必须在朕眼皮底下。”萧易态度不善,“否则朕怕你又在朕的膳食里下什么毒。”
郁尔:“......”
郁尔:“你寝宫里夜夜笙歌,我睡不着。”她道出实情。
萧易抬眸看她,“皇后的意思是不许朕召见露笙?”
少女润眸透着疑惑,“奴婢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她如今自身难保,哪里有资格管他宠幸旁人。
男人眸光不悦。
“奴婢哪里敢管束陛下?”郁尔语气唯唯诺诺,他不为难她她便谢天谢地了,“琵琶声太吵了,奴婢夜里睡不着,若能迁居其他宫室就好了。”
“你怀的又非朕的子嗣,朕为何要迁就你?”
男人的态度,完全就是油盐不进,不可理喻。
郁尔:“......”
两人隔着一张矮书案相互对视,谁都不退让,恍然间她胃里又难受,转身就要奔走出去。
“做什么去?”萧易伸手攥住她的手腕。
郁尔挣脱不得,一转身想求他放手,却实在忍不住,将早膳全吐了个干净。
而且要命的是全吐在了君王那一身月白色素纱长袍上,郁尔顿时就僵在了原地,不敢看皇帝脸色。
“奴婢不是有意的......”
这太丢人了,她百感交集,又歉疚又伤心,觉得自己有孕之后一切都很糟糕。
手腕还被他捏在手里,郁尔止不住哭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