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过半,内室风浪才逐渐平息。
“陛下要走?”韦贵妃声音娇软。
郁尔听着脚步声由远及近,知道贵妃没能留住皇帝,她转身从外室木榻上取过狐皮大氅。
幔帐就在此时被撩起,君王步出内室,一身墨色龙纹锦袍已经穿戴妥帖。
皇室贵族容姿皆为上乘,君王的容貌则是其中最出类拔萃,年过而立的成熟男子身躯颀长、肩背宽阔、丰神俊朗、眸光寡淡而孤傲,似乎对世间一切都淡淡厌倦着,又隐隐张扬着君王气势。
郁尔不过十四,身形纤弱,她踮起足尖吃力的将大氅盖到皇帝身上。
这狐氅实在沉重,她刚要松手就从皇帝肩上滑落。
萧易抬手,略带薄茧的手掌按住氅衣的同时,不经意触及少女手背。
软腻温热。
郁尔受惊不小,仓皇抽离手掌,垂眸屈膝,“恭送陛下。”
君王收回眼角余光,拢住狐氅,在御前侍卫恭迎之下步入廊外风雨之中。
郁尔从惊恐中回过神,手背还残留着君王体温。她缓缓转身,抬眸的瞬间,韦贵妃妖娆的身影映入眼帘。
精绣软烟罗宫裙胡乱穿戴,上扬眼梢中残留欢爱过后的余韵,危险眸光冷冷地落在宫女郁尔身上。
“郁尔,你竟敢在本宫眼皮底下勾引陛下。”寡淡的声音叫人如坠冰窖。
郁尔立即屈膝跪下,垂颈求饶,“贵妃恕罪,奴婢不敢。”
伺候皇帝穿戴外袍是宫女职责所在,韦贵妃明显因为皇帝今夜不留宿而迁怒于人。其实皇帝本就极少留宿凤栖宫。
“来人,将她拖下去,重打十鞭。”
韦贵妃一声令下,门口太监就来拖人。
十四岁的少女身量轻,老太监独自架着她一路拖拽丝毫不费力。
韦贵妃盛宠十数年,手上沾了不知多少人命,光是凤栖宫的下人,每年便要打死好几个。
十鞭并不多,稍作惩罚罢了。
郁尔似被吓傻,润眸征征,绷着苍白小脸,一句也不向贵妃求饶。服侍贵妃两年,郁尔深知这位贵妃有多铁石心肠。
从前那些个犯了错的宫人,那凄厉的求饶声能响彻整个凤栖宫。
贵妃不喜凤栖宫的砖面被下人的血染脏,老太监按照惯例将人拖去附近那空着的星澜宫院子里打。
星澜宫院门一关,老太监顺忠冷笑着走近郁尔。
十四岁的少女皮肤雪白,五官精致隐隐已有美人雏形。
老太监伸出如枯枝般的手,轻轻抚上少女脸颊,那温软的触感恍若一股清泉,滋润着干涸的身躯。
“还不是落我手里了?”
郁尔厌恶地别开,真恶心。
顺忠放下鞭子,扣住少女肩胛将她从地上拽起来往墙上按,“这十鞭下去,这身子皮囊也就废了,可惜啊。还不如乖乖让我享用一番。我放过你如何?”
少 女微微颤抖,如同风雨中那枝头摇曳将坠的花骨朵儿,即将零落成泥。
郁尔眸光很静,她来到凤栖宫的头一日,忠顺便觊觎她。
老太监的手顺着脸颊落到领口,心中啧啧称奇,这小宫女的肌肤竟然比贵妃还要温软。
衣襟被扯开,心口大片白皙雪肌,叫人爱不释手。
郁尔一双眼眸透着冷冷的光,张口恶狠狠地去咬太监的手掌。
满口鲜血。
忠顺狠狠甩开,掐住了郁尔的脖子。
纤瘦少女不似表面那么柔弱,一双漂亮眼眸似能飞出利刃,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啖血吃肉。
忠顺心头一颤,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宫女的气势吓得心胆乱缠。他没了兴致,按着着郁尔的头往井里摁。
“既然你找死,那我就成全你!下去跟那群孤魂野鬼打个招呼吧!”
郁尔半个身子被推入井中,一双软绵的小手死死扣住井口。
她不想死。
太监的手恍若镣铐一般,扼得她挣脱不得。
掌心渐渐无力,对方再添一分力,少女纤弱的身子就将跌落深井。
郁尔孤注一掷,摘下头上银簪。
“啊!”伴随着一声惨叫声,簪子划过老太监手臂。
“你个贱人!”老太监手背浮现一条血痕,眸光也跟着汹涌起来,揪住了郁尔的右手,要捏碎她的骨头。
“啊---!”第二声惨叫远比第一声更凄厉。
换到左手的簪子正中颈侧筋脉。
太监枯枝般的手捂着脖子缓缓倒在井口,一脸惊愕,难以置信地看着郁尔。
郁尔使出最后几分力,直至握着她手腕的力道渐渐消失。
挣脱桎梏,将簪子拔出。
大雨倾盆之中,血水同雨水混杂着汩汩流淌在地上。
她跌倒在地,那平静的眼眸之中终于流露惊恐。
“还真是狼狈。”远处廊下传来一声轻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