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对上的眸光,令少女不禁揪住裙摆,心间不安起来。
少年站起身缓步来到她身前,他双腿恢复如初,待到两人近在咫尺,他神色忽然缓和,“原本要待在边疆半个月,但我想见你,就处理完事情,日夜兼程回来了。”
郁尔点点头。
“只是、”少年眸底忽然涌进泪水,“郁尔、”
“你是何时爬上我父皇龙榻的?”
他说什么?!一瞬间,她所有的小心翼翼都支离破碎,他知道了。
即使双腿尽断,被麻风病折磨得体无完肤时,萧让也不曾掉过一滴眼泪,此时此刻他站在心爱的少女面前,用尽全部的力气质问她。
他疯了,彻底疯了。
他去御书房是想回禀边疆之事,他不知道郁尔回宫了,更不知道她竟然、竟然、
少女魂不附体地站在他面前,双臂被他一双布满茧子的手抓得生疼。
晶莹泪水滴落,一滴两滴三滴。
“萧让、”
“你是被迫的么?告诉我,你是被迫的!”他彻底发疯,猩红的眼眸布满怒意。
他彻底死过一次,就刚刚,在御书房窗外。
他听见少女黏腻的声音,这样的声音不可能是被迫的声音,夹杂着欢愉。尽管如此,他还是想亲口问问她,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信。
郁尔摇头,“我不是被迫的......”
“为什么?”少年哭喊,“告诉我为什么?在幽州、在幽州的时候,我们不是说好,要杀回皇城,我夺得帝位,而你要做我的皇后!我们不是约好的么?你怎么能、怎么能、他是我父皇啊!!”
撕心裂肺的哭喊响彻房间。
“郁尔!!”
少年崩溃了,彻底崩溃了。她是他全部的信仰,如若没有她,他早已经死在双腿尽断时,死在幽州那个贫瘠的村落,现在他的信仰崩塌了。
“他是我父皇啊!!”
如若她爱上旁人,年少有为的臣子,皇族纨绔子弟,甚至是他的弟弟萧承,他都不会像这样、像这样宁愿去死!
可是为何偏偏是那个男人,那个高高在上拥有一切的男人!
少年膝盖缓缓跪地,一双铁臂紧紧环抱着少女纤细腰肢,撕心裂肺地痛哭,“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郁尔无措,这一切来得猝不及防。她知道终有一日,她会向他坦白自己与萧易之间的一切,但不是今日,今日令她始料未及。
躯体内,温度犹在。
“对不起,萧让......”她一直落泪,“对不起......”
在那个生死存亡之际,她确实承诺过要当他的皇后,可是回皇城之后事情瞬息万变,已经不是她能掌控的了,她所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软弱无能的她只能如同从前数次一般,投入那个男人的怀抱,爬上他的龙榻。
少年泪流,“告诉我,你是被强迫的。郁尔,你告我,我什么都不会计较的。”
郁尔不知怎么回他,如果说一开始她是被设计的被逼迫的,可是刚刚在御书房,是她主动。权势滔天的君王跪在她腿边,他那么强大而温柔,她有什么办法不心动呢?
“跟我回幽州好不好?我什么都不争了。”在炼狱里死过几回的少年,皇权富贵、甚至于他的命,都不及她重要。
此处的动静,终究被皇帝知晓了。
萧让痛苦难当,看向皇帝的眼神既愤怒又无奈。
“你是我父皇,你明知道我爱她,我只爱她,后宫那么多女人,为何要夺走她?!为何啊父皇!!偏偏是她?!”
少年口口声声质问,他的自尊、骄傲、反骨彻底零碎。两年前,皇帝 就该知道,他对郁尔的心意!!他去幽州,完完全全就是追随她而去!!他明明知道的!!!
事到如今,确实不该隐瞒下去。
男人于权力巅峰多年,萧让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何为夺?她与你有婚约么?她是你的晋王妃么?”
自古以来,君王看中的女人,即使已是臣妻,即使是子之妻妾,也可以凭借权势弄到手。
“你的年纪都足够做她的父亲了!!”少年神色暴戾,“你能给得了她什么?父皇?!你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你想过将来她该怎么办么?你想过么?你想过儿臣么该怎么办么?”
少年在震怒与痛苦之间来回挣扎。
偏偏他的父皇面不改色,而他心爱的少女,只是皱着眉头站在远处,忧虑地看着他。
唯他一人,万箭穿心。他不该回来的,不该在今日回来,他不该听见那些,知道这些龌龊的秘密!
“朕予你富贵权势,不是叫你有朝一日在朕面前放肆的。”萧易道,“滚出皇宫。她的事情,与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