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时,郁尔捧起药碗,不带一丝犹豫,仰首饮下。
他待她这样心狠,她却乖顺,一丝一毫的反抗都不曾有过,可是明明已经这样乖顺,君王心中的怒意却愈演愈烈。
她饮得太急,呛到了,白皙肩头微微颤动,汤药一滴都不剩,抬手擦拭唇角。
“滚回你的房间,今夜之事,若你对外透露一个字。朕就杀了你。”
亲密缠绵并未改变他对她的丝毫态度,郁尔很失落,“陛下答应救萧让......”
“朕答应了么?朕何时说过会救他?”男人狠声反问,睥睨眸光巡视在身上,语气似在嘲讽她的稚嫩、她的愚蠢、她的涉世未深,“是你主动纠缠,朕可未曾答应会救萧让。”
听他这样说,郁尔眼睛酸胀,蓄泪,她好想哭。转身将四落的外裳收集起来。倒春寒的天气,她有些冷,下了榻将外裳穿戴整齐。
吃了大亏,不哭不闹,看上起尤其平静。
简单收拾自己,穿上鞋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待殿门合上,萧易眸光略过凌乱龙榻,丝绸褥子上布着些许血迹。受伤了?那怎么一声不吭?只瞬间的疑惑,下一瞬,君王的心脏又竖起铜墙铁壁。她与萧让有过肌肤之亲,自然什么苦都吃得下。
***
郁尔回到房间,再无半点力气点灯,一下瘫坐到木榻上,垂首将脸埋入掌心,萧易这个坏人!!!
太痛了。
泪水顺着指缝流下,但隔壁住着司夏,她不敢放声大哭,压抑着泣音,哭到浑身颤抖。
未过几个时辰天就亮了,偏偏清晨她还要去御前伺候。郁尔只匆匆沐浴,洗干净一身的污浊气息,换好衣裳,简单用了些早膳。
她迟到片刻,司夏正在花厅近身伺候皇帝用早膳。
郁尔将茶盏放到皇帝手边,萧易正慢嚼着,侧眸眼角余光瞥过她,穿戴妥帖,将脖间痕迹完全掩盖住了,倒是有自知之明,不宣扬出去,完全吃下了这个哑巴亏。
他不动声色地嗤笑,愚蠢至极,赔了夫人又折兵。
今日有朝会,简单用了几口早膳,萧易起身离开花厅,准备上朝去。
司夏吩咐郁尔,“你来收拾碗碟,身为御前宫女,竟起得比主子还晚!”
郁尔没啃声,她浑身上下哪里哪里都不适,听话收拾碗碟,只是手上太无力,捧起的几个碟子瞬间落到地上。
“呀!!”司夏惊叫一声,“你、你是不是故意的?!”
御制的物件,一件都不止她们一年的俸禄!
“上次摔茶盏,这次摔碗碟,你能做得好什么事?!”司夏气急了,她来御前伺候一年多,不曾有任何宫人打碎物件的事情发生,郁尔一来就接连打碎两回!
郁尔很难受,她也不想这样,可是手臂就是使不出劲,蹲下身收拾碎片。
这一幕叫门口春生看在眼里。想起昨夜皇帝传避子汤,他看着天蒙蒙亮时郁尔从殿里出来,走路怪异,清晨伺候皇帝起榻,发现褥子换过,干净的,皇帝并未批阅奏折,彻夜未眠,其实稍加推测,就知道昨夜可能发生了何事。
受到君王宠幸,若是旁人该是飞上枝头了,如今该是主子的待遇,但是皇帝似乎并未给郁尔匹配的待遇。
“愣着干什么,快帮着进去收拾呀!”春生吩咐门口小太监,他一时拿捏不住该如何对待郁尔,但皇帝对她依然是有几分情意的,帮着她总没错。
司夏瞧着春生偏袒郁尔,自然不服气,等到了夜里,今夜轮到她司寝,司夏向皇帝告状。
“郁尔实在无法无天,今日奴婢命她收拾碗碟,她竟故意摔坏,事后也不收拾,都是奴婢们收拾的!而且她也不给奴婢好脸色!”司夏又想了想郁尔的脸,“奴婢看她似乎有些病殃殃的,陛下还是不要将他放在身边伺候为好,免得过了病气!”
萧易合上最后一本奏疏,捏了捏眉心,“她在殿外?”
“是、”司夏道,她觉得御前宫人里,就郁尔最不得力,从前她还听人说郁尔如何如何机灵,在御前如何得脸,原来都是假的。
“今夜不必你伺候了,你去给朕叫她进来。”
“啊?”司夏不解。
萧易缓声道,“朕亲自训斥她。”
司夏听到训斥二字,心里痛快了,去殿门口叫郁尔进来,自己则喜滋滋地回了房间。
郁尔累死了,她从昨夜起就没睡过觉,听到司夏吩咐她进殿,她心里有些不甘愿,其实她再过一个时辰就下值了,可以回房间休息。
“司夏说你又打碎碗碟?”萧易质问她,“是想着萧让所以心不在焉么?”
“奴婢不过是手滑了。”只是几个碗碟,他都要来亲自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