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再也无言,替她合上房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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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几日,郁尔做好了准备离开御前,甚至离开皇宫。然而萧易没有下任何命令,她依然是御前宫女,甚至因为她比其他新来的宫女资历老一些,成了众人讨好的对象。
他不再同她私下亲热,但他也并未疏远她为难她。
恍若从前的亲密都不曾发生过,他是君王,她是他身边得力的宫女。
然而不过三日郁尔便忍受不了了。
尤其是她在替他更衣时,那般亲近,他淡淡的气息萦绕周身,她立在他身前,替他解开衣襟扣子,一双手微颤抖,连带着自己气息都加重。
萧易却恍若毫不在意,眸光寡淡。
明明是她要疏远他,然而皇帝已经抽身干净,郁尔觉得自己却无法装作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甚至于偶尔她在御案边研墨裁纸时,皇帝稀松平常地问她一些琐事,她都觉得很难心平气和地回答。
这都是因为自己知道了皇帝当年与她母亲的事,所以她再没有办法这样下去。
她必须彻底离开萧易!离开皇宫!躲到一个他看不到她的地方去!
很快她就寻到了一个机会,先帝的一位太嫔求了皇帝想回幽州行宫颐养天年,皇帝恩准了,太嫔身边有几位宫女不愿随行,内务府正征集愿意同去行宫的宫女。
郁尔立即去求见太嫔娘娘,太嫔自然欣然同意。但又知道她是御前的宫女,不论是内务府还是太嫔都不敢做主,还要郁尔亲自求皇帝,若皇帝恩准,方可同去。
夜里,郁尔回到御书房。
皇帝正如往常一般站在满墙书架前翻找书籍。
郁尔来到他身边,同他说了此事。
“求陛下恩准......”
啪--
男人合上书籍,侧眸看着纤柔的小宫女,“你可知道幽州地处荒凉,多毒障瘟疫,你不怕死么?”
“奴婢不怕。”郁尔眼神坚定。
男人沉思片刻,“你若真的不想在朕身边,不如去行宫待一阵子散散心,何必非要去幽州那等地方。”
男人气质斐然,一双温润如玉的手握着书卷,再不复那夜的严词厉色,此时此刻,他完全的从容淡然,如同一个心甘情愿照拂她的长辈,给她最合适的建议。
去东郊行宫?郁尔动摇了那么一瞬。
她今日身穿粉霞色衣裙,显得轻盈可爱,瓷白小脸纠结片刻,“奴婢还是想去幽州。”
宫灯照耀之下,男人身影颀长。
“可是,这一去,怕是要许多年。”男人叹息。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奴婢从小到大从未离开过皇城,此次也想去外面更广阔的天地看看、”少女晶莹眸光无畏地看向男人。
二人对峙片刻,男人紧握书卷的指尖终于微微松动。她离开也好,再汹涌的爱意,也似乎潮汐,时间久了也就退了。
“行,你去吧。”
“多谢陛下。”郁尔心里舒了一口气,“那奴婢今夜就收拾行装去太嫔娘娘宫里了?”
男人沉默不语地转过身,继续翻找书籍。
他默许了。
脚步轻快地离开御书房,她得赶快收拾自己的行礼,赶去太嫔宫里帮忙。
郁尔回房时,发现四皇子萧承正在门口等着她。
“可等到你了!今夜得不得空?随我去晋王府看看我皇兄?”
啊?
郁尔拒绝,“我要随太嫔去幽州了,后日清晨就启程。恐怕往后再也不能去晋王府看他了。”
“你要去幽州?!你不是御前宫女么?你怎么、”萧承心急如焚,“幽州那种地方待不得!太嫔宫里那么多人伺候,怎么偏偏要叫你去?不行,你不能去!你去了我皇兄怎么办?”
啊?
“我去幽州,同晋王有何关系?”郁尔道。
萧承劝她许久,郁尔觉得烦就进屋了,将萧承关在门外,她有许多事要忙呢!
收拾行李时,有一件事叫她苦恼,那成堆的信笺该如何处理?
烧了?她舍不得,每一封都舍不得。她决定将凛的东西全部藏到福宁殿内室的床榻下去,还有他给她的那身香云纱裙,以及她亲手雕的玉佩,统统都留下了,自己大约不会再回皇城了。
这夜之后,郁尔再没见过皇帝,一直到她随着太嫔的车驾离开皇宫。
在那之后不久,皇帝终于采纳太傅的建议,立宁王为太子,入主东宫,储位之争便悄无声息地落下帷幕。
就在册封太子的第二日,萧让进宫。这是他双腿残疾之后,第一次入宫觐见。昔日嚣张跋扈的少年坐在四轮车上,气质内敛沉稳,面色憔悴,往日风采不复。
“儿臣想离开皇城,求父皇赐儿臣一块封地。”萧让气焰全消,在皇帝面前尽显温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