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有年有些不解:“难道无思塔里边儿有什么蹊跷?”
李萧皱眉:“你不知道,中间这座塔是建在一口井上面的,两边的塔里都没有,只中间这座有。”
陈有年惊讶:“冥界怎么会有井?”
“是啊,冥界除黄泉冥海,并无他处有水,为什么会有一口井呢?这井里什么样子,通向哪里,我们一无所知,不让人害怕吗?若单单是无思塔本身,我何必拉着你跟我在这里守着。”
“这口井要是真的存在,又有古怪,我们在这儿守着也是白搭。”
无思塔内,梁丘已行至第五层,依然没有人招呼他,他回首向下看,这塔有五棱,在里面看却光滑圆润,没有棱角。走到第七层,塔内开始呼呼有风,暖洋洋的,很是舒服,终于有个声音搭腔:“将军且慢。”
梁丘停下来,这声音是熟悉的:“陶姑娘,无思塔有异动,你可知原由?”
女子一笑:“我瞧你,好像也不是很着急的样子。”
梁丘拂袖拭了拭台阶坐下:“十殿冥王咒加起来得有一百来张红符,你怎么偏偏就抽走了我的?是你有事找我,我急什么。”
“我若是出入自由,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被关在这里身不由己,将军莫要怪我。”
暖风拂过梁丘的发梢衣角:“陶姑娘想见孩子了?若是如此,我帮帮忙还不算费力。”
风中微微有些灰尘,到梁丘身边竟萦萦绕绕,把陶姑娘的声音送到他耳边:“不见不见,越见越想,会生妄念,请你来,另有一事相求。”
“请讲。”
“请将军帮我去人间毁掉木叶山的庙,我便保镇魂塔万年无忧。”
地府几次生乱都是因为镇魂塔里的亡灵不安分,若陶姑娘愿从里压制,的确省去地府一大隐患。梁丘两手交握,转了转拇指:“木叶山,木叶山,你这是要断人家王气啊。人间我早晚是要走一趟,事儿倒不难办,不知是何仇怨?”
阿陶叹息:“子孙不肖罢了,那庙宇在一日,我便受一日供奉,人间的烟火气太呛人,我受够了。”
“除了道喜,你还有别的孩子?”
“倒不是我生的,是我和我那冤家,在人间收养的孩子。”
“行,本将军给你记着,回头一定办了,姑娘放心吧。”
“我当然不怕你食言。”
“红符可以还我了?”
塔顶上闪过一道白光,两张血红的符纸慢悠悠从上面飘下来,梁丘并不伸手去接,只等符自己落下,他盯着符,心中发笑,这些东西绕得里三层外三层,是怕里面的鬼气怨气跑出去,这陶姑娘有本事从里面凿了窗户,但只引人进来,自己不出去,算怎么回事儿?无思无思,关久了脑子就不好了?
出神间,他倒还记得接住符咒,立马送出去,外头李萧和陈有年看到,将符放回原位,陈有年朗声问:“梁丘,你不出来吗?”
“你们撤吧,我再看一圈。”
里头梁丘还在和陶姑娘说话:“听闻无思塔内的幻境很出名,上次来没工夫,这次也不让我见识见识吗?”
阿陶笑道:“将军怎知周身不是幻呢?”
“我自有定身的法宝。”
“啊,生灵符,我有耳闻,不曾得缘一见,将军方便拿出来与我一观吗?”
梁丘摆手:“不了不了,我有个坏毛病,凡是我的物件,别人看一眼都嫌多,这东西灵得很,见你好看就跟你跑了,我还拿什么在泰山耍威风呢。”
阿陶从塔顶石缝间现身,梁丘看到一只雪白无暇的狐狸,四足修长,像马儿一样优雅地卧着,光影中几根尾巴慵懒地晃动,她秀气的嘴巴似动未动地说着话:“早知魔界有你这样英俊潇洒,风流有趣的神君,我当年也不会舍近求远,离家万里,如今想回都回不去了。”
梁丘宽慰她:“东山一切安好,都平有数的。”又提醒她,“姑娘有所不知,如今已经没有魔界了。”
阿陶嗤笑:“少蒙人,严都平他躲着,又不是死了。”
梁丘抚掌大笑:“姑娘真是玲珑又通透,他日塔外再见,我一定请你好好喝一杯。”
“他日又是何日呢,不如今天就喝啊。”
“这里有酒?”
阿陶动了动尾巴,塔下黑黢黢的地面石变成土,土化成雾,冒出一口井来,井水如一眼清泉自下往上涌,一时塔里酒香四溢,醉人心脾,梁丘变出两只玉酒杯,盛满酒拾级而上,待他走到第九层,阿陶已变成女子模样,蜷腿坐在灰尘聚集的雾椅上,梁丘把酒杯递给她:“上回见你还是一身素衣,这件道袍灰压压的,也不大合你的身,是他的?”
阿陶接过酒杯:“嗯,睹物思人的滋味虽不好受,却也是,一种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