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怕瘟神,月娘子很美。”
“事实上,瘟神是九重天在籍在册的仙,杀人无数,齐月是幽冥罗刹正经八百的魔君,却因为不想滥杀无辜,被兄弟姐妹排挤。生灵有识成精,有术成妖,有悟得道,得道飞升则成神,仙魔都是神,修行的路子不同而已,仙家阳修阴辅,魔道阴修阳辅。至于鬼嘛,有识的生灵死去,若精气尚存,便可成鬼,如土败成沙,沙散为尘,尘沙遇水可固,似土而非土。”
“那尘沙还能变成土吗?”
“当然,亲水木,待天时,世事轮转,并无定数。”
杨瞳懵里懵懂地点点头,严都平看她的眼神就知她没太听明白,抬手轻推她的脑袋:“不明白就摇头,不许装懂。”
杨瞳摸摸脑袋,又笑着摸了摸额头:“师父给我开了眼睛,为什么我都没看到?”
严都平挑开车窗帘子:“你说没看到,在师父眼里,满街的人皆是鬼,地府的鬼也是人,其实,都一样。”
严都平再去看杨瞳,她很乖巧地摇了摇头:“有点不明白,师父和我讲讲月娘子和葛无涯的事情吧,应该比较好明白。”
“嗯……一开始,齐月钟意他,他钟意别人,后来他想利用齐月长生不老,就假意亲近,得逞之后,转头娶了别人,齐月生恨,葛无涯被反噬,最终,被困在一处。”
“他们走不出江宁地界吗?”
“罗刹国的公主生来便带一道情咒,若有男子欺骗背叛她们,便会受噬心之痛,齐月把自己的内丹给了葛无涯一半,分开太远,她也会受噬心之苦,葛无涯如今面目丑陋,躲在钟山不肯出来,齐月就一直被困在这儿。”
“此咒何解?月娘子没有办法吗?”
“她只知道强取两伤,不知道把那人的心挖出来吃掉,她的伤就好了。”
杨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莫名觉得合理:“师父要取他的心吗?”
“待会儿如果不敢看,就把眼睛捂好。”
杨瞳点头:“我们门派,有点,很厉害。”
严都平看她语无伦次,小脸都吓白了:“你还小,不学这些。”
杨瞳咬咬牙:“那我长大再学吧,长大就学。”
“嗯。”
“师父,月娘子犹如画中仙,你说怎么会有男子不喜欢她?”
“见色起意,实难长久。”
“似乎是个曲折离奇的故事,师父讲得有些苍白。”
“知足吧你。”
冥界有十国:罗刹国,巨山国,冥海国,四目国,藏地国,蓝白国,无志国,悠游国,阴郁国,赤焰国。
加上阎君统治的地府,共十一个集中且有实力的鬼部。
罗刹国便是冥界十鬼国之一,和其他国家不一样,罗刹国不是由鬼王统治,罗刹国王是承天效法厚德光大后土皇地祇座下大弟子——子犁。
子犁乃颛顼之后,本在仙界供职,与后天皇地祇共治大地。不过子犁是个个性十足的神,亦仙亦魔,他在人间修炼的是仙界的法术,师从后土皇地,历经无数劫难,因多世守护大地有功,最终得道成仙,封为稷神,照看五谷。
得道之后,他与灵宝天尊结为好友,渐渐改变了修行的法门,其放荡不羁为仙界不容,玉帝嘴上未说什么,却将五谷之职交与旁人,子犁不满,又懒得理论,干脆罢官,去到众仙皆不喜的幽冥界供职。
那时候严都平还在罗酆山当他的的北阴帝,东岳帝君初设地府,子犁觉得东岳其人有些道貌岸然,是个伪君子,与他也不大融洽,干脆驯服了幽冥最狂恶的罗刹鬼,自己建立了一个国家,便是罗刹国。
许是在人间出生的缘故,齐月打小就喜欢凡人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再者罗刹国多美人,只有在人间,她才知道自己原来可称“绝色”,所以常在人间游戏。
有一年正月十五,上元之日,她游至江宁府,街头巷尾处处挂灯,家家点烛,门前有粥祭,屋后放爆竹。男女老少都出来看灯游玩,还有少男少女隔岸对诗,会友相亲。那一阵她喜穿男装,这日穿着一件褐色小袖圆领棉衫,头包软翅幞头,背手执扇,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时有女子悄悄看她,她面上不在意,心中却自得得很,越加意气风发。直至走到一家与她同名的酒楼前,才暂敛丰姿。
人间上元灯节,自古有赏灯猜谜的习俗,齐月斋自一进门处就挂满了各式灯笼,上面题着灯谜,齐月一盏一盏看过去,每首都能解开,一直走到二楼回廊上,才有一个谜题把她难住,灯上写着:君向潇湘我向秦。
这谜面倒是不难,只是不知要猜什么,是打一成语呢,还是猜乐器,或是打一人名,植物名?她想了好久,没在意边上走近一位俊朗书生,两人一样背手仰头,神情专注,灯影下,好一幅才子佳人模样。齐月感觉身后有人,转头和那书生四目相接,他面若冠玉,谦谦淡笑,正是她最钟意的儒雅英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