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阵骚乱从宫门处传来。姜凝侧耳听了片刻,眨了眨眼, 有些不确定地抬起骨哨, 试探性地吹了一声。
随着这声哨响, 宫门处那短促而清冷的嘶叫忽然暂停,随即,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长啸,一只苍鹰越过宫门,直直朝后院飞来。
姜凝双眸一凌,为何……竟然这样快便来了?!
她快步走入寝宫,将提前藏好的长刀与包裹带上,随即披上厚重的斗篷,低头朝宫门处走去。
宫侍在听到骚乱的瞬间便朝后院赶来,在看到姜凝这身装束的瞬间怔愣,随即围堵在院门口惊声道:“公主、公主……您不能出去!”
姜凝提着那长刀,走得又急又快,此时侍卫多在宫门处与人纠缠,上前阻拦她的不过是些宫中侍奉的婢女。
她目不斜视地大步朝宫门处走去,手中的长刀亮锃锃地晃着人眼。宫婢们一面拦着姜凝,一边不得已地朝廊中退去,随即惶恐不安地跪了一地,死死堵住了她的去路。
姜凝停下脚步,轻声道:“都让开吧。”
宫侍颤颤道:“殿下有任何事,尽可嘱咐奴等去办。”
姜凝点了点头,平静道:“我知道。但此事,你们办不到。”
“殿下、殿下……请您吩咐!”
姜凝顿了顿,抬脚踩着宫女的裙摆间的空隙往外走。忽地,只觉脚上一紧,却是她贴身的小宫女抱住了她的小腿:“公主!您究竟怎么了?”
小宫女已慌张地盈满了泪水,她仰头与姜凝对视,茫然失措地问道:“公主,您近日是心情不好么?您究竟怎么了?”
姜凝望着她,突然笑了:“芷草。”
“诶!奴婢在呢。”芷草听见她的呼唤,眼中亮了几分,仰头弯起眼笑了,那两滴泪水顺着她眼角的弧度淌下来,又很快被她抬手抹去,“公主有什么烦心事,尽可跟我们开口呀。”
姜凝俯身拉起她,低声道:“我这几日,并非有意疏远你们。”
只是,终要离别了。
“你们往后都好好的,我便没什么烦心的了。”姜凝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头,那动作和往日一般随性,只是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心慌。
没等芷草开口,姜凝又道:“好了。你们退下吧。”
芷草的声音中透出不安,却很坚定:“公主,你真的不能出去……”
姜凝提起手中的长刀,那雪亮的光自刀面一闪,她将它架在了颈项前。
“公主!你这是做什么!”
姜凝垂眸看着又跪倒在地的宫婢,有些无奈地笑了:“都让开。”
倏忽,又是一声短促的嘶鸣,那盘旋于院中的苍鹰顺着长廊俯身朝姜凝飞来,那双翼展开足有三尺余长,扇动着低飞于狭长的回廊中,吓得小宫女纷纷俯身躲避。
姜凝趁此时机往宫门处走,不过刚刚离开长廊,就听芷草小跑着从后面追上来,慌乱地喊道:“拦住公主!公主手里提着刀!”
宫门口的缠斗声似乎停了一瞬,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她紧了紧手中的刀柄,眼睛一眨不眨地朝宫门处望去。
盛齐站在那群匆忙赶来的侍卫身后,青年高束马尾,身上穿着修身利落的箭袖劲装,那是他不太穿的玄青色,大概是因为颜色很深,显得他比往日疏淡得多。
他不愿伤了那些侍卫,因此手中的长剑并未出鞘,他紧紧攥着那柄剑,沉稳温和地望向姜凝。
姜凝与他对视,手中的长刀并未松懈,那刀锋离她白皙的颈子仅半寸距离,逼人的寒意似乎顺着那尖锐的锋芒贯入她的咽喉。
她平静地朝他笑:“你来了。”
盛齐点了点头,他未曾说话,但姜凝知道他的想法:“动手吧。我们得抓紧。”
随着这话出口,盛齐手中的长剑铮然出鞘了。他的动作很快,周身的侍卫甚至未能提刀护身,便被那利刃割出了血色。
盛齐下手极有分寸,不仅丝毫未伤及侍卫的要害,更是连腕部、踝部等习武时关键的位置也未曾触碰分毫。当今天下并不太平,强敌在侧,每一个侍卫都是极其珍贵的。
即便盛齐动手时收了几分力,但那剑锋所指之处,周身侍卫纷纷倒地。
姜凝缓缓往盛齐身旁走,直到她的手肘碰到了他。
盛齐伸手握住了姜凝的手腕,坚定地将她手中的长刀取过。他依旧未曾说话,但离得近了,姜凝听到他压抑的呼吸声。
他拉着姜凝朝宫外跑去,在一头健硕潇洒的黑马前停下了脚步。
盛齐将姜凝抱上马,随即护在她身后策马而去。风声中,姜凝听到他沉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离得她极近:“叫我送你和亲。”
“莹莹,你的心可真狠。”
姜凝的呼吸滞住了,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