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挥手的瞬间,所有机关人同时朝季淮涌来。
季淮后退一步,抬眼冷笑道:“玄师,你要当一条听话的好狗,我不当。”
他缓缓举起手腕,尖利的虎牙刺破袖中苍白细嫩的皮肉,鲜血四溢。
季淮抬起那血淋淋的右手,将自己的血迹点在身旁最近的那个木人额间,随后抬手猛地将它往后推去。那群木人受辛满指令,早已互相围堵地紧,此时一尊踉跄,立刻便磕到了后面一尊身上。
随即,只听“咔咔”几声异响,离季淮最近的几尊木头人,踉跄之后竟忽然转身,双臂之中弹射出两把利刃,对着身后的木人疯狂攻击起来。
“什么!”辛满一怔,目光穿过重重木人直逼季淮,“你好大的胆子,擅动机关可是会丧命的!”
季淮的笑容很冷,仿佛寒冰一般,他的话像是从牙齿间挤出来,带着森森然的寒意:“玄师,我不听话。而且,我不怕死…”
紧接着,只听更多“咔咔”的声音响起,玄师猛地转头,只见那些在之前被季淮抚摸敲击过的木人也逐一掉转了身子,亮出刀刃,面朝玄师周围的木人,发了疯似的袭击过去。
辛满紧皱双眉,“唰”地一声将手中的白玉骨扇刺出,只听一阵齐响,阁楼之中那些未被季淮操纵的木人也纷纷祭出兵器抵抗。
这摘星阁楼层极高,面积却并不大,此时满满一屋子木人兵刃相见,个个如同茹毛饮血的战士一般不计死活的拼杀,其景象更不是一句惨烈能形容的。
辛满望着一屋子兵刃相交的木人,暗暗心惊——不知季淮仅仅六年,怎能习得如此精湛的机关之术,竟连自己苦心制造多年的木人也能轻易掌控。
他正皱眉仔细观察着那些被季淮操控的木人,突然余光中仿佛有寒芒一闪。电光火石之间,玄师转身望去,只觉脑中轰鸣。
怎么可能!
季淮操纵的木人不仅可以忤逆原主的命令,朝他攻击,居然还有另操纵其他木人的能力!
随着数道刀光闪过,那些听从季淮命令的木人如潮水般涌入楼道,臂中纷纷探出的刀尖,直刺楼道中的木人腋下
季淮站在木人之中,淡然自若:“玄师,我早已不是幼时孩童。这机关术,天底下并不只有你一人钻研。今日那么多机关人,多谢你送来给我练手。”
又是“咔咔”的异响,被刺中的木人也仿佛被重新激活,以季淮的心意为令,为他而战。
这样下去,不消片刻,整座摘星阁的木人,岂不都要听命于季淮?!
这明明是他多年的心血,怎能就这样无缘无故地做了他人嫁衣!
玄师红了眼,轻声道:“我小看了你,季淮。你当真没蹉跎这六年。”
他探出骨扇,再不迟疑,猛地挥向身边木人的天灵盖。
木头人动作猛地一顿,楼中随即沉入一片寂静。
忽地,那寂静之中,只听“嘭”的一声炸响,所有木人同时引而自爆!不过顷刻,烈火熊熊燃起,冲天之势,燃彻定安。
辛满分明是引发起木人的自毁系统,哪怕令十年心血东流,也绝不将其落入他人手中!
这摘星阁本身就是木质阁楼,根本经不起如此剧烈的烈火,不过须臾便被燎得摇摇欲坠,吱呀作响。
季淮抬手擦去指尖淋漓的血迹,淡淡地笑了:“我也小看玄师,壮士断腕,其志愈坚。不亏是大義第一术士。”
辛满退至室外,望着滔天的火光,喃喃道:“这才是我平生之耻。”
他望向高楼之下的木人,忽然纵身一跃,飞身而下!
“终有一日,定悉数奉还。”
这一晚,摘星阁的火势滔天,欲上九霄,几乎将整座定安城照得亮如白昼。
当所有的百姓开门查看之时,唯有玄师府的大门紧锁,好似空无一人。
“吱呀——”
一声轻响,那玄师府的偏门被推开条缝,一个身形单薄的青年踉跄地走进后院。
他双目通红,脸色苍白,血淋淋的右手紧紧抓着披风衣领,仿佛承受着十分的痛意,随时都要昏厥一般。
“玄师大人。”
一声清冷的女声悠悠传来,玄师猛地一震,抬眼望去,却生生愣在原地。
后院梅树之下,站着一个白衣女子。她容貌绝色,气质出尘,眸色清冷,仿佛万物看淡,喜怒空泛。她只是站在那,便好似雪山落雨,烟霞遮月,好似她所处的方圆,并非人间。
她手中握着一柄精巧的宫灯,此时正闪着幽蓝的火焰,明灭不定。
那女子的声音很温柔,悠悠传来,好似一场难醒的梦。
她说:“玄师隐而不告,擅自取走的东西,我这便带走了。特来此,告知玄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