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兰道:“那你便说你在外得罪了人,烈文堂得知,因此才派人贵帮看一看。对了, 霍姑娘, 还得请你写一封信带去。”
霍子衿道:“好。”
信写完,霍子衿交给了危兰, 危兰又交给了莫子平, 旋即莫子平便回房收拾行李,准备出发。危兰则又与霍子衿谈了一会儿, 让她不必有任何顾虑, 继而送她回去。
这时, 危兰再看方灵轻一眼,两人走出如玉山庄。
她们在一条街的小茶铺边上分手,方灵轻独自一人去见秋眠花, 危兰遂坐在茶铺里饮茶等待,约莫半个时辰过后,方灵轻才回到了危兰的身边。
“秋堂主怎么说?”
方灵轻笑道:“兰姐姐,你还得陪我走一趟四海客栈。”
危兰道:“四海客栈?为何?”
方灵轻道:“我已见过秋阿姨,听她说, 当日她堂中子弟分成了四拨前来扬州, 其中三拨人都言辞凿凿, 道自己绝对不曾在路上杀过什么人或者抓过什么人, 还有一拨人此时则在四海客栈,无法回答我的问题,或许就是他们曾在路上抓到了霍子衿,也未可知。”
危兰道:“袁绝麟及其手下如今就在四海客栈,所以秋堂主是打算派下属乔装打扮,混在那群江湖豪客之中,观察袁绝麟的动向吗?”
方灵轻笑道:“是,你果然一猜就能猜准。”
危兰听罢方灵轻的称赞,并不喜悦,反而微蹙秀眉,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担忧,问道:“你就这么直截了当地询问她此事……她不觉得奇怪吗?”
要知在现如今,造极峰的每一处地方对于方灵轻而言,再也不是她的家,而是一处处龙潭虎穴。
她的每一步,都是刀锋上行走,实在不能不令危兰担心。
方灵轻笑道:“她当然好奇,所以我就和她说实话啦。”
危兰道:“实话?”
方灵轻笑道:“是啊,假话永远都是会有破绽的,因此我便直接把昨晚和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她,你放心吧,至少现在秋阿姨还不会怀疑,只会更加相信我的的确确是在侠道盟做卧底。”
听到方灵轻这番话,危兰确实暂且放下了对她的担忧,然而她的眉间仍是有几分顾虑未消。
方灵轻笑道:“你不可能是担心秋阿姨知道了这件事,会拿这件事大做文章,有损荆楚危门的名声吧?”
危兰淡淡一笑,道:“平日里本门子弟在江湖中行侠仗义,那都是本门教导有方;而今本门子弟做了错事,总不能就和本门无关了吧。十九叔既为危门子弟,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危门,他做出了如此事,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我……倒确是担心一个人的名声。”
方灵轻道:“霍子衿?”
危兰道:“这种事情,总是女子受到的指责与鄙夷多一些,哪怕她也是受害者。”
关于这一点,方灵轻也甚是认同。
然而在危兰还没有提出这一点的时候,方灵轻倒一时没有想到。
唯有危兰会为他人考虑得这般深。
方灵轻没再接话,又一次仔仔细细打量起了危兰的脸庞,直到把危兰看得疑惑起来,她才忽道:“你好像对所有人都这么好。”
危兰笑道:“是吗?可我自己倒不这么觉得。”
方灵轻道:“不错,你对十恶不赦之人便不怎么好。但只要是不曾作恶的人,你怎么都这么替他们着想?”
危兰认真想了一会儿,答道:“那恐怕也没有。我既非神,亦非圣,怎么可能毫无私心呢?在我心里,朋友和陌生人自是不同的,在私人感情方面我不可能平等地对待他们。”稍稍一顿,她温然笑道:“而你,在我心里则是最不同、最特别的那一个。”
方灵轻乍听到她末句话,愣了愣,心里又有些欢喜,只沉默了片刻,遂笑道:“我感觉得到。”
近来,她与危兰的思想越发契合,危兰在平日里的言谈举止也就越发让她动容动心。
她敬佩危兰能够始终如一轮皎月般,将光亮带着千万人,甚至是千万不曾相识的陌生人。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她数次察觉到那看似博爱的明月光,其实更偏爱照在她身上的时候,她自然会有一种隐秘的欢喜。
方灵轻思索了有顷,先前那个被她抛开的念头,在这一瞬间竟又在她心上浮现。
——要不要试一试,像昨夜危兰亲吻自己那般,去吻一下危兰的脸颊,会是什么感觉呢?
方灵轻不能第二次忽视这个念头。
她注视着危兰的唇,倏然道:“兰姐姐,我应该……应该确实是有一点点喜欢你。”
每当她有了什么新的想法,新的心理变化,她自然都会坦诚说与危兰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