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台上还放着一盆微微凝固的羊血,时下不流行吃内脏,只穷苦人家买不起肉了煮一些借借肉味儿,眼瞧着清明要扔,林夏赶忙阻拦。
“把这些加盐、面粉搓洗干净……”林夏教给清明怎么处理羊杂,想了想又写了封信给秀玉,让她带去给镇上的春朗。
“春朗认得字不多,看不懂的话,你讲给她听。”
于是清水镇秘制烧烤铺除了拌菜,又多了一锅羊杂汤,不过这东西不比旁的,爱的人极爱,不爱的人则是无论如何都不肯下口的,因此上午一大锅,下午一大锅也是够卖的。
给林丰收带走不少羊杂和做好的羊肉后,剩下的羊杂仍是让林家一家子吃了三天,林秋这个无肉不欢的家伙嚷嚷着这辈子都不想再吃羊肉了。
林家人毫无疑问的上火了,流鼻血的,长口疮的……还有失眠的……
林氏难得强硬了一把,让篱落和秀玉一块睡去了。
在炕上翻来翻去还是睡不着,林夏索性不逼自己了,开门走了出去,廊下站着一个人影正伸着脑袋往这边望。
林夏被狠狠吓了一跳。
是云氏。
他似乎也被吓到了,转身跑回了房间。
说起来,自从庚贴那事后,他的存在感似乎极低了。
林夏叹了口气,人说爱屋及乌,可这云氏一颗心系在穆烟暝身上,他明明痴傻了,可正因如此每喊一声“玉柔”,无疑都是在往云安心口插刀子,他是云安的父亲,这样的人林夏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起来,原文虽然是以女主的视角写的,可穆烟暝自始至终都是团宠来着。
幼时家中有娘亲爹爹疼爱,爹爹去世,娘亲自觉亏欠更是把人宠上天,唯一似乎坎坷的情路,也因为家中巨变云安失踪走的异常顺畅,最后结局女主登基他成为君后。
而作为大反派的穆玉安则描写甚少,他的童年、成长是通通没有讲述的,只是因着冷漠残忍的性格多次引起女主的注意乃至好感……
“怎么不睡觉?”身后披上一件斗篷,黑色的斗篷绣着点点暗金色花纹,像此时的夜空叫人沉静。
林夏一把把人抱到膝上,下巴搁到男子颈窝里,“睡不着。”
云安身上总是清清凉凉的,抱着很舒服。
“你不用替我难过”,云安垂眸道,他温柔的看着肩膀上的脑袋,“如果是拿这些来交换能遇见你,那么我很开心。”
男子的眼神是温柔的,声音是温柔的,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美好,丝毫没有原作里所谓的“嗜血的兴奋的诡异笑容”。
“说起来,你还没见过晚上的大河呢,走,去河边走走。”
林夏提着灯笼拉着人往河岸去。
下了一天雨,路有些滑,空气中满是青草和泥土的香味,小小的虫子绕着灯笼四周飞。
村子里的人都睡下了,林夏和云安经过之处时而响起几声犬吠。
不多说,“哗哗”的流水声响起,水汽浓重起来,大河村就是因为这条河而得名,平日里各家夫郎、哥儿也多到河边洗衣洗碗。
素日只到膝盖的河水因为白天的雨水已经漫到大腿,漆黑的河水哗哗的冲刷着,月光被打碎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的格外好看。
河边的石头都有些凉,林夏找了一枝略低些的粗壮树枝爬了上去,伸手示意云安。
月光下的素衣男子仿佛在发光,他握着林夏的手足尖轻点,林夏尚未感受到拖拽便见到男子已经轻轻的落在她身旁。
“我会一点武艺。”云安解释道,手指微微蜷缩。
“我的云安长得俊,刺绣功夫极佳,还会武艺,云安啊,你说上辈子我得挤了多大的福,这辈子老天赐给我这样好的宝贝。”
男子抿抿唇,耳尖有些红,他还是不习惯林夏的直白夸奖。
“我有个同母异父的兄长,小字唤作玉柔,他很……干净,父亲很喜欢他,大约是太挂念了,此番才会把我误认。”云安静静地看着流淌的河面。
其实倒也无事,前后两辈子,毕竟早就不曾希望,又何来的失望?
“……那你那位兄长呢?还有其他的家人,你家中遭难,你与云父出事,他们去了哪儿?”
云安静静地看着女子,紧紧攥着她的手指,“不知道,但是他的运气一向不错,想来也得救了。”
“再来一个约定吧?”
“好。”
林夏笑了,“不问问是什么?”
男子摇摇头,认真的看着林夏,仿佛在许下无声的承诺。
“有委屈,有不开心都要跟我说,不要让我再从别人那里知道,我会很难过,还会生你的气。”
林夏坏笑着,隐在漆黑的夜里。
云安愣住了,眼睛里闪过的是微微的困惑,黑色的眸子纯粹、干净,似乎在询问,我被欺负了,你为什么还要生我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