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臭孩子!
好,自己辛辛苦苦又出钱又出力的养他一回,结果要跑去别家寺庙出家?像话吗!?
法明长老给江流儿削了发,取了法名玄奘,摩顶受戒,换上僧袍,终究做了出家人。
在这之后的事儿,六耳就不管了,离了金山寺,住进了长安城,镇日里逍遥快活,就等着取经之日来临,他好护着那小和尚上路。
在那之前,先叫他把酒肉吃饱喝足再说!
这一日,六耳正在酒坊之中喝酒,玄奘大哭着来找他,“师父,你救救我娘!”
六耳见这小和尚哭得凄惨,毕竟自己一手养大的崽子,虽不耐烦,也道,“你娘怎么了?”
玄奘大哭道,“我娘自尽了!我发现得晚,人要不行了,师父你不是说你是神仙,求求你救救我娘,我娘这一生好苦,你救救他!”
六耳“啧”一声,道一句,“麻烦!”
拎着这哭包,问清楚方向,几步便来在陈府,见这处高门大院,乃是一处学士府,不由得奇道,“想不到你这小江漂,出身竟还不错!”
玄奘见师父使出神通,心里又惊又喜,他本就是有病乱投医,见家中众人对母亲死活十分漠然,甚至似乎巴不得她去死的样子,心中悲愤,无可奈何之下,忽然想起师父来,这才寻了上去!
哪知师父竟是真的有法力!
玄奘赶紧道,“师父,我娘便在那边内室!”
六耳拎着玄奘,跟拎小鸡仔一样,兜头闯了进去,只见满院子挂起白布灵幡,人人换了素衣,就嘿然一笑,“小和尚,你娘这是咽气了?”
玄奘怒气冲天,“没有!不可能!我走的时候,我娘喉咙里还有气!”
此时陈光蕊从里间出来,见着这个和尚儿子,眉头就是一皱,“胡闹!混账!你娘从容自尽,乃是我们陈家的脸面!你一个出家人,在这里搅合什么,回你的金光寺去!过后叫了人来与你娘做法事,才是你的孝顺!”
六耳“啪”一个大耳刮子甩过去,把陈光蕊一巴掌给甩到墙根儿那里去了,“在这儿跟谁充爹呢!”
“唧唧歪歪人模狗样的,穿着一身衣裳,我也知道你长了颗兽心!”
他虽没在江流儿身边,但是酒肆里,什么新鲜事儿听不见?这陈家和殷家的事儿,他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从容自尽个屁!
陈家下人一见这场景,有过去扶自家老爷的,有躲着跑得,一下子四散个干净。
玄奘两手冰凉,拉着六耳衣襟道,“师师师父!快看我娘......”他娘,是不是已经被这人给害了!?
六耳一拎他脖领子,“站直了,怕什么,你娘就算死了,我也能去地府给你找回来!”
玄奘一听“地府”二字,好悬给跪了,哭着就往屋里跑,“娘啊!”
恰好殷小姐的老奶嬷嬷听见了,也哭着在屋里道,“少爷,你娘还没死!快找大夫救她!”
好一阵兵荒马乱的,好在这殷小姐确实还有气,六耳这里也有观音给他的丹药,原本是给玄奘预备的,好在这么多年,玄奘也没怎么生过病,并没有吃几颗,这会儿倒是便宜了他娘。
奶嬷嬷扶着殷小姐饮下丹药,没一会儿喉间咯咯作响,人算是活了。
只是殷小姐苏醒过后,只长叹一声,紧闭的双眼里流下泪来,却不肯睁眼,也不肯开口。
玄奘跪在地下,痛哭失声,“娘啊,您不要丢下孩儿......”
小姐不肯说话,奶嬷嬷却憋不住,一边落泪一边道,“少爷,你不在家不知道,这家老妇人,一天三顿地那么来骂你娘,你娘不是不要你,她是被逼无奈,只能去死!”
话音才落,就听外面有个老太太破口大骂,话脏的简直不能入耳。
殷小姐把脸一扭,无声落泪。
奶嬷嬷道,“您听听,就是这么见天儿的来夫人这院子这样辱骂,少爷,你出家了,不恋红尘事,自是不知你娘日子有多难,但凡能叫她有个活下去的念想,她也不至于寻思。”
“陈家人说了,夫人活着,就是给你这个高僧抹黑,只有死了的夫人,才是干干净净的夫人,否则她活着一天,就是做一天孽......”
玄奘听着院子里传来的各种肮脏词汇,羞得面红耳赤。
抬不起头。
他愧对母亲。
六耳在一旁站着,眯起眼睛,面色不善,对小和尚道,“这老虔婆骂我什么,我倒是不在意,不过她再骂你,我就要动手了!”
他不过来救个人,怎么就野汉子了?
哪里野?他也是有洞府的人好不好?
玄奘哭声一下子就停了,呼地起身,“师父别动手,我去处理!”
他师父是个凶神!能一巴掌就把他爹抽飞,他祖母这么大年纪,牙本来就没几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