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掉!快关掉!”杨榆首先反应过来,猛地推了叶芸芸一把,女孩如梦方醒,急忙去捏电源的旋钮,但是恐惧让她的手指剧烈颤抖,连续尝试了几次,旋钮都从他的指尖滑脱了。那疯狂的合唱几乎要把人的神经摧断,年轻人们感到自己的肝胆心肺都已经在撕裂的边缘。叶芸芸面如死灰,连嘴唇都没有了血色,绝望中她再次捏住旋钮死命地一掰,然后,四个人都清晰地听到了一声塑料断裂了的声音,半导体的声音戛然而止,车厢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
“我把开关弄坏了。”叶芸芸说,她的声音虚弱得像是病人。女孩看向另外三人,眼睛里噙满泪水。杨榆拿过收音机,壮着胆子放到自己耳边,收音机并没有被关掉,喇叭里还是在传出轻微的沙沙声,如今在他们眼中,这金色的物件是如此地不祥,就像是锁了几千个怨鬼在里面。杨榆拿着收音机瞄了一眼紧闭的玻璃窗,心里盘算着把它扔出去,哑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立刻投来凶狠的目光。大个子摇摇头,他不想同那个神经质的陌生人再起冲突,于是,杨榆放下登山包,把收音机收进背包底部,然后用换洗衣服把它层层盖住,他希望这样做能够阻挡一下刚才那样的尖叫。抬起头,他刚好看到对面的哑巴正毫不掩饰地盯着自己,他并没有朝杨榆比划手势,只是阴沉地看着大个子,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显而易见的残忍,就像是一个农场主正在评判牲畜的去留。
“刚才……那是什么?”冯凯安又开动了他不受欢迎的追问模式。
“民间电台的恶作剧。”闫康立刻斩钉截铁地打断他。
冯胖子却一点都没有放弃话题的自觉,他甚至对闫康的打断有些生气。“你们有没有听到里面有人说话?”他问众人,“好像是说‘红星,塌陷期!’”
“我听到好像是‘天气,照相机!’”叶芸芸说完之后,脸色变得更白了,她决定不再参与这个话题。
闫康没好气地看了他们一眼,继续琢磨手里的书本:“跟你们说了,这是哪儿的信号串进来了,说不定是人家在放鬼故事……”
“得了吧!”忍无可忍的冯凯安一巴掌把闫康的书打到地上,“你还想假装一切正常?你看看外面!我们已经在索道上走了快一个小时了!我从车站拿到的官方印刷品里标着一个根本不存在的景点!还有这永远散不掉的雾……这一切你打算怎么解释?你觉得自欺欺人还管用吗?”
闫康默默从地上捡起了书册,好几页已经弄脏了,他不去看气急败坏的冯凯安,只是慢条斯理拍着书上的灰尘:“你们怎么不明白?我在帮你们保持理智,难道你想让我们在悬空的车厢里被自己活活吓疯吗?”
“你当我们是瞎子?”冯胖子恨恨地说,“事情就发生在眼前你叫我们怎么保持理智?闭上眼睛不看?”
闫康不再回答,他执拗地重新把视线拉回书上。冯凯安看着他,冷笑一声:“你一定知道什么对不对?从一上缆车开始我就觉得你有东西瞒着我们。”
一旁的杨榆也说:“小闫,事情已经怪到这种程度了,这肯定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了,你知道什么,就都告诉我们吧,万一情况再恶化,我们好有个心理准备。”
闫康又看了一眼叶芸芸,女孩苍白的脸上也写着明显的期待,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法保持沉默后,他重重吐出了一口气:“那句话我听清楚了,是‘当心,掉下去!’”
三人都愣在了那里,面面相觑,有好几秒钟,他们脸上一片茫然,最后是杨榆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小闫,你之前说……九十年代,这里的缆车曾经因为超载发生了严重的事故,是什么事故?”
闫康靠在座位上,调整了一下呼吸:“那还是九十年代初,因为超载,缆车在运行了一半路程之后,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滑,当时山谷开始刮起强风,缆车在二百一十米的半空摇晃了十分钟后,带着整整一车人掉下了山谷。”
虽然闫康语气很平静,但是三个听众都感到背后一阵恶寒,之前的尖叫声又一次回响在他们耳边,这一次,尤为真实。过了快一分钟,叶芸芸才战战兢兢地问:“游客们,他们都死了?”
闫康摇摇头,表情有些古怪:“我不知道。”
冯胖子声音干涩地插了一句:“有什么不知道的,二百一十米高摔下来,肯定已经死了。”
“真不知道,因为……”闫康抬起头注视着三个人,直到这一刻,这三人才发现,原来冷静的“闫博士”,一样会恐惧,“掉落的车厢……至今没有找到。”